七月的事儿,想起来恍如隔世,那时候,我只有十五岁,个子足足比现在矮了一头。
那是一个傍晚,我们玉门关的太阳比这边的太阳落得晚多了,不过月亮升得可不怎么晚,一天里总要看一阵子日月同天的妙景。
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我和石头都没什么心思看天,我们就是喜滋滋地想赶紧回主城的玉门道衙门里向恩帅讨赏。因为我们两人从阿金山口过去,一直溜达到了花海子,在那儿成功地伏击了铁勒的使者团,取下了那个叫「猎猎哈」还是叫「哈哈猎」的铁勒贵族的人头。这可有的赏的,估计最少也得给我们一壶夫人亲手酿的好酒。我们还没有别的奢求,就是觉得夫人酿的酒好喝。
过了疏勒河七河滩,只要催马赶一盏茶的时间就到包九羊的前营盘了,有点归心似箭。
前面草场上一片尘沙荡漾,还不时传来轰然的马蹄声和战士整齐的口号声。
石头勒住了他的那匹菊花骢,咧着嘴冲我一龇牙,「长弓,独孤昊那变态又在操练了!」
「说的也是呢。」我也撒开了「紫月」(「紫月」是我的匹战马,从我十三岁得了它,它一直跟了我三年。它的名字是因为它额头上有一块天生的暗红色的月光,在它通体雪白的皮毛下,显得特眨眼,在阳光下,真的象是顶着一个紫色的月亮。其实它是一匹非常美丽的白色小母马,修长而且纤细,步态优雅,却又迅捷无比,更厉害的是能跑长路,耐力奇佳。它一跑起来,秀美的鬃毛和尾巴随风飘扬着,好象要把我带到天空中去。呵呵~不是我吹,见到紫月的,不管是汉人,还是各族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紫月是天马下凡尘。)的缰绳,只用小腹在紫月的肩头一磕,它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向着挡住我们视线的那个小丘飘了过去。
看架势是独孤昊,我得看看他又在作什么妖去。
其实,我挺不爱听别人说独孤昊是变态的,我觉得独孤昊本来就不快乐,如果战友们也对他有偏见,那他就太可怜了。也不仅是怜悯独孤昊,我觉得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怪,不大合群。而且独孤昊长得挺带劲的,简直就是直追司空绚了。司空绚可是名头大得很的美男子:往西一直可以迷得回鹘姑娘五迷三道的;往东,那就更甭提了,我估计洛阳都知道玉门的司空绚…嗨~又扯远了,总之,独孤昊挺好看的。
今天的架势还真挺新鲜的。独孤昊把他带的那三百玉门道总管衙门的督察骑兵分成了六个小型队列,一会儿穿过来,一会儿调过去的,弄得人眼睛都花了,总算还挺好看的。
一身整齐金色盔甲和绿战袍的独孤昊双目如电地伫马在旁边的小丘上。稍有不妥,就微微皱眉,对他身边的传令兵低语了一句,然后传令兵就打出红色的小旗,然后跑得一身大汗的骑兵就得重来。
他老爱操练这样谁看了都晕的所谓阵法,而且格外的严格。就是这严格,弄得大家都在背后说他是变态,倒不是他的行为其他地方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说老实话,我觉得他这是瞎忙活。我当兵也八年了,虽然打仗是十三岁之后的事情,但到现在大大小小也有七八十次了,我就没见过哪个族的骑兵用这样的阵法去交战。不过他那认真劲儿的确是挺让人佩服的,男人认真的时候,挺有魅力的。
「长弓,你看这花架子能行吗?」石头也催马跟了上来,他的语气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的。
「说不清楚,但总得弄点动静吧,独孤昊其实心气可高了,你看,至少现在督察骑兵的精神头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吧?」
其实督察骑兵是整个玉门道所属部队里素质最差的兵员,各部野战部队都不愿意要,说是脑子差,学骑马都学不利落。于是就编了一个督察骑兵。
这是恩帅的独创,因为从长安或者洛阳总有一些想到我们这儿镀金的公子哥们来向他要官当。
毕竟有了军功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弄个爵位什么的,玉门道自然是最容易建功立业地方,而且玉门边兵百战百胜。于是公子哥们就挖门捣洞地往这儿钻,苦个一年半载的,就回去继续捧他们的金饭碗。
恩帅也没辙,因为说话的,不是老师,就是以前的老首长,一般都有这样硬门子的推荐信。于是他就在总管衙门特设了这支级别挺高的部队,专门安排那些公子哥们在这里享受团尉级的待遇。平时也就巡街检查一下军纪,战时就在中军打旗。
其实,巡街有总管衙门下属的参军衙门的执戟士,发令传旗的有总管衙门直属的行军旗牌,那三百人就是一个摆设,玉门道三军中的一个笑柄而已。
「还真的,你还别说,这变态还真有两下子。」石头也不由点头,毕竟,这三百骑兵在独孤昊四个月的精心调教下,目前是进退有法、军容整齐,总是低眉顺眼的神气好象也有了一些改变。「牛什么呀?你看我的。」石头还是看独孤昊不顺眼。
「我尻,石头,你可别胡闹。」我知道石头又要玩我们常玩的老把戏了,我不愿意看独孤昊难堪。
「放心吧,我让他哑巴吃黄莲。」石头已经得意洋洋地翻身下了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