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虽然是难,的确也安全了,我们这一脑袋扎进了大林子里,自己想走回去也办不到了。
至于温泉里,那快成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了。
让人高兴的是,马虽然多,但马天性合群,就是不用人管,它们也乖乖地跟在青鬃兽的后面。
「我说,长弓,这一脑门子是要往哪儿扎呀?」元冲跟在我的身边在最前面开路。
「多嘴。」
「这话说的,兄弟把性命交给你,跟着你闯,问一下还不行呀?」元冲不为人注意地向后面跟着的几个中军弟兄呶了呶嘴。
「回家。」我想好半天,才想出了这词,觉得还行。
没想到起了反效果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男人的啜泣声,接着,哭声就越来越多了。气氛居然传染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连高积久那样铁打的汉子也哭成了泪人。于是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你瞎说什么呀?」元冲焦急地掐我。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呀。」说老实话,我的脑袋大了。
「弟兄们,咱们现在不就是跟着长弓回家吗?想一想吧,家里的老人,家里的妻儿,他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咱们回去呢。咱们要是不闯过这一遭,自己把性命丢在这里是小,家人可该如何过活。」赵书瞬见机快,脑子也快,他在静了一下之后,极煽情地说了一番话。
「对!咱们就闯这一遭!」异口同声,人们抹掉眼泪,挥刀向前。
这说话看来光简洁还真不行,有赵书瞬在身边,真好。我感激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长弓,这林子太深!我估计咱们现在是有点迷路了。」赵书瞬凑过来,小声说。
「我看有这可能。要是过了这一关,我他妈的要是再回来高丽打仗,我他妈的是孙子,这到处是山,简直把我弄昏头了!还是咱们大漠好,抬头一看太阳,一鞭子下去,哪有迷路这说呀!」
「别嚷嚷呀!谁说大漠就不迷路了?你不迷,那是你熟。我琢磨着咱们就歇了吧。补充一下,想点办法。刚才你说的挺好的,至少把大家烦躁的情绪换成了希望,有希望总好。」
「得了,别夸了,刚才要不是你说了那一套,我都晕了。我这就去找水,咱们得到水边去歇脚。」
找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象我们这样在大漠干惯了的人,用鼻子就能闻到流水的味道。不过这大林子里到处都潮呼呼的,闻起来真不容易,还是元冲先找到了一条胳膊粗的溪流,总算还清亮。
「你先在这儿用冷水酝酝眼睛吧,我顺着这小溪再找找。」
「得了,就这个吧,别回头你再走丢了。让大家都过来吧,今儿,就在这儿了。」我在溪流边的一个枯树干上坐下,太阳偏西之后,我眼睛就有点酸疼了。
元冲发了一声尖利的呼哨之后,凑了过来,用手捧了水,往我的眼睛上滴。「回头咱们闯出去了,得让恩帅给你找一个好大夫,把你眼睛好好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不疼,就是流眼泪,白天就没事一样。」我仰着头,体会着溪水的沁凉,舒服了一点了,不过自己也有点担心。
「你的眼睛今天比昨天更红了,是不是太操心了,心里有股火?我听说眼睛是属火的,最是不能上火。」
「这话说的,原来咱们十五个人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好,五十三个了,你说我能不上火吗?我真想扔下你们自己走了,谁挡得住我?」
元冲沉默了。
「你他妈的说话呀!」
「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尻,就这么简单?」
「其实我刚到玉门关当兵的时候,咱们在阿金山口跟铁勒人打的那一仗,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从右军跑到了虎翼团,来给你当随骑。」
「我发现你现在马屁是越来越会拍了,胆子却越来越小,成小人了。」
「管他小人不小人的,今天咱们弄一个高丽丫头玩,那东西泻火。那个头上缠青帕子的丫头是我专门给你抓的,不然早让别人砍了。」
「行啊,咱们晚上就是把火泻了。」我哈哈大笑,「唉,别停了呀,挺舒服的。」
一股腥风,接着是一阵草木摇曳的声音,好象是有什么东西从溪流的对面正在逼近,惊动了树梢的飞鸟。
元冲正弯腰蹲在溪流边捧水,没注意。我看见林间有一个幻影一样的东西在不急不徐地飘动着,就是一双很奇特的亮眼睛,一晃一晃地,是一种独来独往的凶狠,挺吓人的。我还以为是豹子,豹子的话,根本就不在乎,那玩意在我眼里象猫,还没有狼群吓人。不过这家伙显然比豹子要大了不止一号,而且那威风也比豹子凌厉得多了。我一把薅起元冲的腰带向后甩了出去。
「嗷——」这吼声震得耳膜一阵痒,那东西也露面了。那是一条比牛犊还要大的大猫(这东西是老虎,不过我一直在西北,没见过老虎。虽然虎贲军都崇拜老虎,传来传去的就传走样了,传得虎头、凤翅、龙爪,就象咱们军旗上绣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