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金屋藏娇隐晦至极,仍是被心机深重之人翻出来借题发挥……朝局波澜丛生,眼下关头经不起再出事端。裴廉在凌府这件事、随着凌意频繁往来,迟早被朝中谁的眼线觉察,迟则生变,庄静娴安抚小皇帝稳坐宫廷,她则亲自出宫,一出“金蝉脱壳”并着“暗度陈仓”,瞒天过海送裴廉远离事端。
“太后娘娘?臣女参见太后娘娘。”裴清雅浅眠着,听到门扉动静起身,想的是叶庭昱,来人却不是她。
庄府坐落在安京城主街朱雀街以西,就近该往西市点心铺子买点心,舍近求远难免遭人心疑。
慈安堂的老大夫不问朝局政事,一心济世救人,凌意托付他老人家留裴公小住,实则是庄静娴有心借医馆为契机,将裴公送入她母家庄府休养。
庄静娴摇头,这倔姑娘一时半刻改不过称呼来,不过细水长流总也不是急得的事,她抚裴清雅的手背,柔声问她近来偏爱什么吃食,用度可有短缺。裴清雅感念,一一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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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绯翎自小母亲故去,她最黏着难得回来的姑母,只是庄静娴眼下以归宁为由去往别处,真真伤了庄小姐的心。
“无事便好。”庄静娴细眉松动,心结搁置,“你不放心他,自行回去照看,不必因我而来心生介怀。”
裴清雅轻轻抿笑,“民女已然大好了,近日多亏宋姨、晓秋姑姑她们照料。”
刘海齐眉的襦裙少女坐在床边闹腾,揪扯她的丝帕置气,她跟前围一簇的,有她父亲庄毅,还有庄静娴的贴身婢女晓秋凝霜,以及她自己的婢女青萝。
“快起来。”裴清雅跪在床上就要叩首,庄静娴赶忙将她扶起来倚坐着,褪去披风递给凌意,瞧裴清雅清隽的脸、单薄的身量及平坦的腹,“近来感受如何?宋医官同我说,你食量不大,气色比之前好了些……这般憔悴,便是好了的?”庄静娴心疼抚她的脸,女儿家瘦弱,面色寡带几许红润,见之怜之。
阿布力入夜归来,请示进门,回了话,称手下人未见异样。
“我微服来此,是帮昱儿看顾你。雅儿若是情愿,视我为母亲就好。”庄静娴淡笑看裴清雅,她并无子女,对叶庭昱视若己出,对裴清雅也是自来的关切,即便不论腹中孩儿便是如此。如今一听,无可明言的心疼这女儿。
窗前不觉墨色添。
“姑母不疼翎儿了,过门不入,不回来看我!”
方才这招暗度陈仓并非庄太后计谋全部,她谋划一番,不但是要抽身出宫亲自照看裴清雅,更是趁着她大动干戈吸人眼球,为送走裴廉铺平道路。
庄绯翎可真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惯小姐,她那糙汉爹和糙汉哥还有出嫁给皇家不常回家的仙人姑母,都捧在手心里百般疼爱她。
“是,夫人。”
“凌意今日可有回府?那慈安堂有什么名堂?还有,庄家小女今日还家,为何舍近求远绕路去东市静安巷的点心铺子?”
她二人在手下跟前打谜语,实际上完成讯息交互——凌意口述的领弟子回医馆的老大夫不是别人,正是被送乔装出去的裴廉。
完颜姝端坐书案前,她面前平铺着一张羊皮纸的安京地图,地图不算新,她自十几岁来这异国他乡,这张地图与她的香囊、匕首一样是不离身的东西。
阿布力讶异了瞬,提醒道:“主子,您不是说,身在燕国,该当效仿燕国礼仪吗?怎
尊贵不逊于叶庭昱的人,也是更加不可能亲临的人。
在她眼里,庄静娴等同于半母之亲。眼下她形如被母亲舍弃的小婴儿,痛哭不已。
东风正在庄家后院闹腾着。
完颜姝思虑周全,想到这番情形先叫阿布力去查问城郊监视的手下,今日是否有异样。
这位闹脾气的小姐正是庄毅的幼女庄绯翎。庄绯翎上头只有一个戍边从军的兄长,昔日的庄老大人膝下一儿一女,庄静娴无所出,如今的庄家小辈也只有庄毅的一对儿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被自家侄女埋怨许多遭的庄静娴还不知晓母家闹出的事,她见到裴清雅,守在她床边,忐忑一路的心方才安稳。
庄静娴每句话都是关切,只言片语的问责都没有,听来温情浓重,裴清雅眼眶发酸,轻轻应了声,“劳您费心了。”
凌意的娘亲医女出身,与城东慈安堂的老大夫系同门师叔侄。此前,凌意求了那位坐堂的老大夫,请他弟子出面,陪同一位自己会易容的手下应邀去往凌府给所谓的阿伯瞧病,又请那人将易容成老大夫的裴廉带回医馆照料几日。
旁人并未将京城内外的庄府别苑同时有人登门之事联系起来,毕竟鲜少有人得知小皇帝金屋藏娇具体所在,只是完颜姝并不是,她白日里先后听得当朝太后归宁以及半个时辰内城郊有人私密登门,素来警觉的人将这两桩事联系起来,中原兵书上的“偷梁换柱”划过脑海。
庄绯翎不顾父亲以及两位侍奉姑母的姑姑的劝说,踢掉绣鞋蒙头回榻上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