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不出几日,京中流言四起。皇帝贪色霸占民女之事在朝堂内外闹得沸沸扬扬。
小皇帝叶庭昱下朝起被朝中重臣围堵在勤政殿讨要说法……定波侯、当今太后胞弟庄毅入宫拜谒求见太后。
姐弟两个在清宁殿聚首,商议国事家事。另一边,小皇帝被七嘴八舌搅和得头大如斗。
“够了!”小皇帝拍案而起,下头噤声。
“朕直白说了那起子不过是谣传,莫不是众卿信闲人口舌不信朕!既如此,众卿认定朕是扶不起的阿斗,莫不如自请归去赋闲养老罢!”
叶庭昱发了威,横眉冷对扫视一周,冷哼着置气拂袖而去。
留下的一干重臣面色晦暗,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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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上,小皇帝甩袖大步而行。茉香紧跟几步,贴近轻劝:“主子您莫气,那起子闲言碎语哪值得您动心思?您想想未来主子,还有小主子,她们都在等您呢……”
念起裴清雅,叶庭昱眉目柔和许多。
自打日前夜里叶庭昱将写给裴公的“悔过书”塞给凌意,凌意之后带回的都是欢欣的好消息——小皇帝去信直白认错,自认了霸占裴清雅的劣行,裴公分别给她二人回了信,以父亲角度恳请皇帝善待爱女。并着,裴清雅向父亲提及她自己身怀有孕,裴父回信向她陈明革新折戟、皇帝违心降罪裴家的种种内情,另外嘱咐她“身负圣宠,切莫使气性与陛下生了情分”。
这封家信裴清雅直白给叶庭昱看过。信中并未怪罪,通篇是父亲心疼女儿、祝福她二人的温情。
叶庭昱心里狂喜,裴清雅久违地毫无芥蒂的在她跟前欢笑。她二人结缔,放在寻常人家也就在于双方高堂满意亲友祝福,如今庄太后同意,裴公默许,裴清雅安心养胎,叶庭昱只当她二人再无阻碍了……
哪成想这时候流言四起。“朕不会让她们久等。”小皇帝撂了话,快步往太后寝宫清宁殿去。
……
“母后,舅父。”
“参见陛下。”
叶庭昱拔步入殿,瞧见庄毅在,依礼向他拱了拱手。庄毅回礼,顾念君臣之礼,腰压得更低许多。
“昱儿,安王他们如何说?”
“母后,”叶庭昱正过身子垂手回话,眉梢压低了些,“流言之事愈演愈烈,他们早巴不得拿捏儿臣不是,自是不愿轻易放过。”
即便是太后亲弟,庄毅毕竟不姓国姓非皇家人。外臣在侧,叶庭昱自称都郑重了些。
常日里叶庭昱在自己跟前如何,庄静娴最是知晓,她瞧了眼胞弟,对小皇帝柔声道:“皇帝须得早做打算,若依哀家看,皇帝近日多勤勉些,言行端正,自是不怕流言蜚语的……”
庄太后点到为止,叶庭昱也并不是不懂的,母后要她对朝臣行安抚之策,做个勤政爱民的皇帝。
她并非做不来,只是……叶庭昱攒眉,她忧心着裴清雅。裴清雅好不容易坚定了养胎的心思,如今事一出,她难免自责多想,若是她母女受此惊扰出个好歹,叶庭昱捏紧拳头再不敢深想。
小皇帝在庄静娴面前从不掩饰心思,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庄静娴瞧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宫外你无须担心,母后明日归宁,替你多照看些。”
太后话一出,小皇帝眼底明朗。
“家中麻烦二弟张罗。”
庄毅如今承袭爵位乃庄家家主,皇太后下口谕而来,于公于私他都没有质疑的可能,加之之前她姐弟两个坦言的裴廉现在凌府的事,庄毅蓦然想透彻太后打算,拱手道了句“臣领旨”,坚定不移抬头直视胞姐。
庄毅心向皇家与自己,庄静娴欣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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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太后出宫归宁一事实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内情只有庄家姐弟、小皇帝叶庭昱以及亲近侍奉的茉香几人知晓。
庄家历来低调,自庄静娴入宫更是如此。
庄静娴深谋远虑,由她安排之下,次日先后抬入庄府以及城郊别苑的轿子,无人联想往一处去。
前者是有太后宫里掌事宫女随行伺候的凤辇,后者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二人小轿,天壤之别,当日无人意识到,太后的凤辇回门中途在东市一家纷杂的点心铺子前停留过一阵子,而那之后,本该乘凤辇归宁回庄家的正主太后娘娘,以侍女装扮与早先等在那处的晓秋交互……
晓秋与凝霜会合,领侍卫抬了“满载的”无人空轿子大大方方被迎进庄府,乔装成轿夫的凌意则亲自接了庄静娴坐小轿出城去往别苑。
“你府上之人可安顿好了?”庄静娴挑帘已然置身别苑的后院,她抬眼四顾,搭着凌意的手下轿。
“夫人放心,瞧过大夫,阿伯的咳嗽已然好转。”
眼前的女孩是小皇帝提拔起来的御前的红人,更是忠心为君的治世良臣,庄静娴欣慰点头,“带我去看看清雅。”
“您这边请。”凌意侧身请庄静娴往主院去,在她擦肩时垂首轻道:“老大夫携弟子回医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