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输了气势。
小梅举着扫把朝婆子招呼,狠狠打得她连在地上滚了四五圈,哎呦叫个不停。
一边打,一边骂,老娼妇,平白坏人名声,我打死了你上衙门去认罪,怎么天下有这么黑心肝的人。我们夫人这样可怜,还要受人欺凌。世道不要我们活,我也不叫你这等脏心烂腑的小人得意。
婆子叫唤连天,不敢逗留,忍着亏跛着脚夺路而逃。
小梅不再追,回身搀扶住许三娘。
主仆俩对着众人默默垂泪。
许三娘向众人鞠躬,脸色发黄,瞧着病得深重。
各位街邻,扰了各位清净,实是对不住。不知是哪家的人,竟欺负我一小小妇人至此。我对郎君情意深重,此生绝不嫁予第二人。女子名节事关性命,方才那人的胡言乱语,若传出去,我便只能一头碰死明智。还望各位街邻,替我周全。这些日子,我连家门都不曾出过,一心替我家郎君守节,绝不是那等孟浪人。
有婆子听许三娘说出以死明志的话,到底觉得可怜,便替她解围。
胡夫人怎么这样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能不清楚?世上总有这样的人,见你落难就要踩你,也不管有无冤仇。你多心反倒上当了,为几句流言就寻死,如何值当。
胡家隔壁的婶子点头,说得在理。你自嫁给胡昀,怎样贤惠持家,我们有目共睹。更别说这些日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憔悴成这样。那起子黑心肝烂了心肠的人,是打了你的主意,怎能怪得住你。
一时间,街坊四邻纷纷开解许三娘。
许三娘一一拜谢,红通着眼朝人不住鞠躬。
孤苦伶仃,看着直让人摇头,真是个苦命人。
这天夜里,许三娘辗转难眠。
原想着借寡妇身份先过日子,等看看外头局势,再做打算。
她却忘了,寡妇门前是非多。
周遭的人今日能听她辩解,说不得再多几回这样的事,他们便恨不得亲手送了她浸猪笼。
她还小时,便听说过这样的事。
寡妇偷人,被投了河。
许三娘绞尽脑汁,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只一点,自己既然被人盯上,就得先想办法脱身,离了这是非之地。
原来在都城时,她不敢多想,只期盼着回来境地多少会好一些,没想到反倒更艰难。
她索性不睡,想着县令夫人,又想起那位公主。
皇帝的头生女儿,千娇万宠的镇国公主。
说起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爱花黄,却喜欢舞刀弄剑。
皇帝十分宠爱女儿,不顾朝臣反对,答应女儿去军营历练,还许她有一支自己的军队。
镇国公主精明强干,有模有样的训练出一支娘子军,和正经士兵打起来不遑多让。
这样聪明绝顶,出类拔萃的娘子,可惜了。
镇国公主死后,娘子军群龙无首,听说已被解散。
许三娘闭着眼,脑海里将事情转了一遍又一遍,待到鸡鸣声响起,她才回过神。
既然决定要走,她就再不拖延,叫小梅带着包袱先出城去。
她收拾好一笼纸钱,预备待到人多的时候,再出门。
胡家门口却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许二娘和她虽为姐妹,从小并不玩在一起。
许三娘好静,成日里在家绣花,而许二娘最爱热闹,借着年纪小,四处游玩取乐。
两个人十天半个月撞不到一块去,井水不犯河水,一向相安无事。
许三娘头一回认清这个姐姐,还是十六岁,通过她的未婚夫婿,李明远。
她的亲姐姐和自己将来的夫婿勾搭到一块,在许家后花园里卿卿我我,被许三娘撞个正着。
此等丑事一出,许嵘大怒,吩咐人将那登徒子打出去,要退亲。
李明远脸皮十分厚,果真同许三娘退亲,然后换了媒人来求娶许二娘。
许嵘先是不许,丽姨娘捧了汤水,描眉打扮,一连往书房去了好几日,终于让这桩事有所回转。
若只说李明远这人,倒是难得的女婿人选。
许家李家相识多年,不然也不会给子女订下这桩娃娃亲。
李家老爷做官一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
许嵘却还在原地打转,十多年没能挪个坑。
那家人多年来同许家仍有来往,不曾提过悔婚,也不曾正经论过亲事。
许嵘知趣,并不主动提起,全当没这回事。
等许三娘十六岁时,李明远正二十岁,已过了乡试,被人夸得那是文曲星下凡,前途不可限量。
他就更不敢想这门婚事能成,不料李家竟主动上门来,换了庚帖,安排嫁娶之事。
许嵘喜不自胜,这当口,庶女不知检点同李明远勾搭成奸,实在是丢人。
虽然李明远开口愿意娶许二娘,叫许嵘脸上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