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均一单手拄剑走到尸体跟前。
烈焰在野草中萦绕,他低头挑开那人面罩,烁晦不定间,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怎么样,认识吗?”焕东问道,他立于不远处,一只手正紧紧捂住右臂的伤口。
那人摇头,冷声道:“没见过。”
舒作诚刚刚认出他,内心喜悦还未来得及平静。他转头看向少年冷静的侧脸,看着他瞳孔中倒映的火影出神。这个十四岁的孩子身上似乎有着一份不属于他年龄的沉着和勇气,他伸手,不自觉的想要触及面前之人。
上次见他他还是那么小,那么轻,是搂在怀中软软的一团,他的小手那么暖,他可以轻易拨动舒作诚心中最深处的弦。
他本那样一个弱小的存在,竟能今日同自己并肩作战,会为了保护同伴,只身与杀手奋力相抗。舒作诚心底逐渐升起了一阵喜悦,一种带着些许自豪感的洋洋得意,一种莫名来自心底的满足,和一种望子成龙,老有所依的欣慰。
因为他是他的孩儿。
白均一是他那一世里最荒唐的存在。
可现在他却无比庆幸自己所做下的决定。
十四年前,舒作诚于栈桥之役前在东磬诞下了一个男婴。孕七月的早产导致那个孩子的多个脏器发育不全,生得极度瘦小和虚弱,让他误以为他会在不久后夭折。舒作诚在当年还有意留下遗愿,如果他能活到十八岁,便让他继承贯清谷谷主之位,成为下一个白药师。
他本以为即便是现下他活着,也会是孱弱不堪,整日里仙草圣药,锦衣玉食吊着性命,怎会想到这几日里他就在他身边,长成了出自训真的翩翩少年。训真倒是体贴的很,他明面上的两个儿子,全都收入门下。
舒作诚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续,看到了血脉的传承,他得到了对过去一切欣然一笑的勇气。他瞬时感到释然,再无遗憾。
他不自觉的好奇他这十四年之间发生的故事,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你做什么?”白均一打断那人冥想,一脸鄙夷的侧过身子。
他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那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攀上对方衣袖,他急忙收回手,一脸痴样的笑了笑。
舒作诚不知道,他此刻看白均一的眼神,和他看那烧鸭的眼神一模一样。
少年明显被他吓到了,他可以想象到他即将流出的口水,心骂这人脑子当真出了毛病。
白均一被他盯得浑身痒痒,满是嫌弃的向后退了几步。
“火盆儿,”舒作诚非常诚恳的开口道,“你生得真好看。”
他本已是侧回头去,闻言又立马转回来吃惊看他,道:
“……你有病吧?”
他本是在骂他,却不料那人竟呵呵笑出声来,还满眼深情的强调了句:“没有,我是说你生得好看极了,尤其是这双眼睛。”
他说的甚是诚恳。
这双眼睛,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让我知道我曾经存在过。
舒作诚知道这孩子并不领情,把他的话当做是恭维奉承,还对此相当厌恶。他只不过没有想到自己的夸赞竟让火盆本人异常不适,瞧着他变了脸色,面容苍白,蹙起眉头,一只手捂住胸,杵在地上的剑也用力了几分……
不至于吧,就夸了你几句,这就不好意思了?
随后那孩子突然跪下来大声喘息,似乎是呼吸极度困难,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
他这才意识到,他这是……病发的样子。
是焕东第一个发现,他大声道:“映南,药呢?!”
说罢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疾步赶来那人身前蹲下身子,熟练的伸手拍上他的背,低声安慰道:“不要紧的,映南备着药呢,你别着急,慢慢来,慢慢呼吸。”
看来是舒作诚高兴的太早了。火盆的身子并不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健壮,让其产生那样的想法只是因为他隐藏得太好。他的身体比足月而出的孩子相差太多,这种差距并不是后天简单就可医好。
好歹他是个医者,轻而易举看出问题所在。
舒作诚有自信稳下他。
白均一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余光见舒作诚凑上来就要抓他的手腕,他连忙胳膊一挥表示拒绝对方的靠近,一下将那人掀退至一旁。
“你……!”
他想质问他几句不好听的话,可是自己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他说话。
元荔也凑上前,扶着摔倒在一旁的舒作诚爬了起来,带着些责备的语气对火盆说:“你做什么!我少爷也受了伤!”
映南赶来,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扣掉封口之后又极速往手心之处叩出一两粒红豆般大小的药碗。
白均一颤抖的去抓那两颗药,但他抖得太严重,试图好些次才将其拾如手中。他勉强将药吞了下去,此时已是满身大汗。
“怎么就只剩两粒了?之前不是备了很多吗?!”焕东见映南费了好大劲也叩不出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