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天之后,钟扬便不再来上课,听说是去办理签证了。我孤零零地坐在曾经的幸福之地,徒然地回忆从前的美好岁月。我再也不去街舞社了,那里对我已经没有了意义。路过篮球场时,我也不再有驻足停留的动机。上课时我完全听不进去,下课也不想挪动自己,只想一个人趴在桌面上。到了中午,再没有人愿意为我打饭,也没有人愿意坐到我的对面。面对着熙熙攘攘的过客,一个人排队真的好累。
我以为,只有林佩芝会与我同病相怜,可我还是错了。当我从图书馆出来,看见她与凌季康肩并肩从我面前闪过时,我的怨恨一下被点燃了。
真是岂有此理。所谓的校园恋爱,不过是更换备胎的循环的而已啊。看着两人幸福的背影,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或许是我的怨念太强,进出图书馆的人流被我分成两段;但这种分红海的奇迹并不让我满意,我还要杀长子呢。
周五下午的歌唱比赛如期举行,为此学校取消当天的所有自习。我本来无心参加这种充满低级趣味的活动,只想着早点回家;但一看到选手名单上刺眼的"钟扬",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在比赛开幕之前,我向凌季康索要了第一排的座位,只想为自己的初恋留下圆满的结局。
不出所料,我旁边的座位被林佩芝预定了。自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再没有说过一说话。她今天极为认真地化了妆,粉底厚的几乎要流下来了;平日里怎么也粘不好的假睫毛,也被调教得服服帖帖。她上身穿着浅V领的白色毛衫,下身则是黑色短裙搭配长筒棉袜,厚底的黑色凉鞋上镶满了不知名的金属氧化物——在这么冷的天气还要穿成这样,也真是难为她了。
直到钟扬出场前,任何曲目都没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观众们昏昏欲睡,评委们扭捏做态,只有选手们本着一颗赤诚之心,各个唱的声嘶力竭。林佩芝闭目养神,我则心不在焉地望着控制室里的凌季康。操作那么多的调音设备,对一个高一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虽然
看不清他的脸,可以想象他认真的样子,应该蛮可爱的。
台上的灯光忽而转暗,在一片期待的沉默中,抱着木吉他的钟扬缓缓出场了。失踪数日的校草,乘着王者归来的气势,甫一出场便收获了全场的掌声与尖叫。与失魂落魄的我不同,钟扬的气色比之前还要好,精心修剪的分头亮得有些刺眼。他的目光在第一排略扫了一下,便转向远方,显然不想和我们有太多的眼神交流。
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渣,帅就是帅,不容置疑。世人们纵然列出一万条评价标准,我只愿意看男人的脸。我坦然地望着钟扬,看着他温柔地撩动琴弦,心中的一腔愤懑都化为冰水。一度被我认为无比重要的初恋,就这样随着他一同远去吧。
乐声响起,钟扬深情款款地吟唱着,是那首?歌?。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的英文阅读量确实有限,大概是没有看过ChristinaRossetti的原著的,不过徐志摩的译本倒也算差强人意。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也许我将把你忘记。"
钟扬的歌声哀而不怨,久久地回荡在听众的内心深处,不知比之前那些儿女情长高了几重境界。能与这样优秀的人度过一段美好的岁月,让我觉得很满足。偷瞄林佩芝时,脆弱的她已然泪流满面,手中紧紧地篡着一个纸袋,几乎要流出血来。我知道,那里面是她本想送出的围巾。而我的背包里,也有那件尚未织好的毛衣啊。
只是,这木吉他的伴奏声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我先前倾着身子,仔细地观察着钟扬的指法,发现他的节奏与音响里出来的声音根本就对不上。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去看控制室时,里面的凌季康却在不知何时拉上了百叶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说练吉他是为了我呢。我无奈地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回到林佩芝身上。她可真是个运筹学大师,既能利用自己的备胎又能利用对方的备胎,做到了资源的零浪费。若不是深深地爱着钟扬,她也不想这么劳神费力吧。
他们的故事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不再关心。不等钟扬的第二段副歌唱完,我便突然站起身,从舞台前面大大咧咧地穿了过去,一度挡住了打在他身上的灯光。演出中断,身后响起一阵喧哗,正在拿手机录像的姑娘们响起一片骂声,为前任校草的绝版录像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我则快乐地离场,把钟扬和他的粉丝们扔在原地发愣。
"惜羽,你"他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不必看他的表情,就能想到他的错愕与不解,也深知他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只是这次逆转食物链的袭击,终于破坏了他完美的谢幕。今天他不是来见我的,也不是来见林佩芝的,而是来给所有尚有梦想的女生留念的。校草就是校草,即便人不在了,也要最后一次侵略女人的心。他既然对自己的魅力有足够的信心,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那就该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并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于是我就把他高贵的施舍扔到路边。
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