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需要
考虑损益的经营会所,必须能够保证表演的观赏性。赏心悦目的拼命需要充分的
士气。进到这里反正要死已经是命定,也许她就干脆站直身体让给对方杀了,一
刀割断颈子动脉死的有多痛快。如果光是个死,她干嘛要拼着命的演给别人看呢。
死也恶心你们一下不是?
张富贵的办法简单粗暴。当晚就会有人套上牛车,拉上写着生和死字的这两
头尸体,找到她们家住的村子里去。她们全都是军队监督下的农奴户口,姓名住
址亲属关系一应登记造册。按图索骥把写着死的那个的,爸爸妈妈喊出来,嫁人
生养过的话再加上老公儿女,有多少个算多少个,一个一个全剥光了钉到村外的
大树上。
写着生的那个呢,也是尸体。也把她的全家都领出来,现奉五两碎银,当场
签发府颁文书,永享自由,礼送出村。从此上天下地悉听尊便。
春天从这个村子里带走的女人男人,夏天没过完送回来的就是两口尸体。一
起奉送的,还有两家上天下地的不同命运。从会所赶进村子里来的是一辆牛车,
牛车后边还跟着一串铁链拴住脖子的光身男女。那是还没死的服役奴隶们,赤脚
走过一夜的路,陪伴死掉的姐妹回乡来送葬的。她们被锁在车边也算回乡探亲,
可以跟闻讯赶到的爸妈儿女询问几句简短家常。但是会所老板张富贵真正想要的
意思,是一定要让她们跪在村前的空场子上,亲眼看到她们同乡姐妹的全家老小,
一个一个给杀了,又一个一个给放了。同一个死也能有天堂和地狱的区分,全看
你自己还做着一个活人的时候,努力不努力吧。
贰
等到分管我们这张餐台的侍女在猪头脚边俯身下跪,用拴扣着环银小链的两
只手举起来一个竹编小篓的时候,就是说狩猎女人这件事已经可以开始了。竹篓
中斜插一支打红结的卷轴,猪头老板展开白锦,看到那上面写有他选中的五位姑
娘身上纹刺的数字。白锦抬头草书"狩"字,下底有两匹风骨隽逸的奔马,或者
是一枝水墨桃花。这是女奴领班在誊清出场的排名之后,随笔挥洒做成的意趣。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知归蜚声娜兰州府,会馆女奴领袖的亲撰狩书也多有流传,
变成了一种可以收藏增值的偏门猎奇。
倚靠山梁转折过三次朝向的廊桥,大势仍然坐北望南。平缓的南坡前半是一
马平川的空旷草地,但是下到不远就长起来灌木丛林和樟树柚树。沿坡上下有溪
流,有池沼,水畔旁边生有芭蕉和芦苇。如果一直朝前走到两里开外,最后才会
见到边界上插满铁钉的木墙。界墙蜿蜒围绕的猎场占据了几千亩的山野,猪头扔
开上过一半的菜式,走到平台底下的草坪上去,肥胖的海运资本家在这个时候多
少是带上了那幺一些灭此朝食的慨然风度。有两个赤身少女正被人带领着横穿坡
地,走到另一头去开始表演下一场肉搏。
露台这边是猎人和猎物们的共同出发地。那些已经准备好了要奔跑到草地和
树林中去,接受猪头老板逐个猎杀的姑娘们现在还是一些活人。她们被允许并排
端坐在板条长凳上,保持着体力,她们同时也是一道展示给楼上男人的赤裸风景。
猪头站在她们身前挨个的打量,这个给奶子挂俩铃铛,反铐住手。七十六号的那
个最漂亮,给她拴脚链子。他兴趣盎然的不停唠叨,女奴领班紧随在身边一件一
件逐次落实。
在随后也许会持续一到两个时辰的猎杀场里,娜兰的女奴们将要在那场唯一
的竞赛中尽力战胜同伴,拯救自己的家庭。游戏规则是个被杀的动物,明天
早上杀光全家,第二的那个略有宽容,杀男丁留下妇女。中间两个维持原样。剩
下坚持到变成最后的那一个,将为亲人们赢得十两银子外加自由。
带上铃铛再往后铐住手的,当然就是不让她自己有办法解开。这样到她躲在
树丛里边,轻轻一晃就会有动静。那种又想逃跑又怕出声的矛盾心情,使游戏具
备特别的张力。带上脚镣的跑起来当然就更会显出十足风韵了。这些都是听凭买
主随心所欲,必须认下的天命。也许那人就是喜欢看你脚踝上凸出来的小骨头结
子,脚趾头脚底板心惹人爱怜的挣扎扑腾,也许他拉满了弓弦,稍微心软就放你
一次也说不定。
露台以下的木柱支架中隔开一些贮物小间,用来收藏各类长矛短刀,还有一
些色泽凝重的弯弓,寒光凛凛的箭簇。短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