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妈妈在考完了第一门后给我打电话,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就在门口看到了她的身影,我们的对话很尴尬,她还用从前那个令人反感的眼神打量着我,但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自卑,装作没看见似的逃避她的眼神。“看什么看啊,你来干嘛呢?”“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来啊,还有没有钱?”我不屑地说不需要。多亏了她,让我可以实现花钱自由,但这几年来我们没有打超过五次电话,我不知道跟她聊什么,她的语气和态度听起来还是那样强势,这让我很生气也不愿意跟她多说什么了。还是那个看起来怨气十足的她,这几年在外打工肯定也不好受,受的委屈也不比在家里少。她的宗旨就是考多少分都可以,只要尽力就好了,而我的爸爸和爷爷总是盲目地让我考一个清华北大看看,还记得回家看望奶奶的时候,她总会虚弱地拉着我的手“努力了就好,奶奶不希望你考到天一样的地方,奶奶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她也会闭着眼睛□□着“叫你妈妈回来吧,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她的错我不计较,我的错也请她原谅。”我的奶奶一生都那样强势,从不认为自己会做错事,即使有错她也会千方百计的推卸给别人。不是她担不起,而是她太清高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会勇敢地承担重任,是一个正直热心的人,但面对家庭的“小打小闹”她绝不低头。我很诧异地打趣道“奶奶你还会认错呢,我都不认识你了”“奶奶老了,我老了。”她望着窗外的天,叹息着。我看不到奶奶的脸,但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睛里打转,我强忍住心酸,聊了一会天就回学校了。回学校的路上我忍不住在公交车哭了起来,一想到奶奶那句“我老了”,情绪涌起一阵酸楚,那是一个老人对于人生由衷的叹息。如此刚强的一位女性,终于也要被“老”这个词打败了,我在脑子里剔除掉了所有因奶奶蛮横而让我难过的回忆,沉淀出所有我们隔代亲的往事,她对我的爱远远大于我对她的恨。眼泪如洪水,打湿了我的衣裳,久久无法平静……
高考一结束,我走出校门,看到爸爸眼睛红红的,我以为他是觉得女儿成功熬过了高考而感动,但没想到是一个晴天霹雳。“昨天你考试的时候,你奶奶死了。”我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要窒息了。“为了不影响你高考,她临死前都让我别跟你说,跟我去医院吧。”妈妈走了过来扶住瘫倒的我,“什么?她死了?快让我一起过去”。爸爸有些诧异的看着妈妈,好多年不见了,但情绪在此时全部糅为老人去世的低落中,大家都没说什么,静静地坐车去了医院。一块白布铺在奶奶身上,我丢下书包就抱着那具尸体“奶奶,奶奶!”走廊上回荡着我的惨叫声,妈妈抹了眼泪,爸爸也嘶哑着低沉的声音啜泣。一年前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没见爸爸哭,几个姑姑哭的跟泪人似的。可能是作为一个没有能力的长兄的面子,他不能哭,也许他偷偷地哭了但我们不知道。但这次奶奶去世,他没忍住,低嚎着。我哭了一晚上,直到哭不出来了为止,如果时间能重来,我宁愿放弃高考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和爷爷合葬在了一起,“慈母荣独秀,父王朝阳之墓,生于一九四五年三月二十六日,一九四零年一月一日,故于二零一五年六月七日,二零一四年二月二十六日”。我们穿着黑色的衣服,为两位老人默哀。这天晴晴的,和煦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仿佛听到奶奶的呼唤“思儿,好好活,别活得像我们一样,想做什么就做吧,奶奶在天上永远支持你。”
“谢谢你,奶奶。感谢你为我留下了那么多宝贵的人生态度和财富,你让我知道了人无完人的道理,不完美的你却也是最完美的奶奶。走好。”
☆、第九章:怀念
好久没有回到“星星的思念”,这里即将被重建,包括我生活的居民区和对面那片别墅,我们家得到了一笔拆迁费,爷爷奶奶的遗产加上爸爸攒的和借的一些钱让我们住在了北京的海淀区的电梯房里。这里离北京北站和故宫都不远,交通便利了许多,我实现了在北京的旅游自由。不论是家庭还是自己,我都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自卑了。我如愿的考进了北京外国语大学,爸爸扬眉吐气地在亲戚朋友面前摆了酒席炫耀了一番。自从结婚了以后,他大半辈子都抬不起头,因为我他终于神气了一次。他不了解我为了高考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我有几次差点熬夜到昏厥,月经失调,经常看花眼。北京的学生都拼了命地学习,我只能比他们更卖命,才能不输人。这个社会,没有背景,没有社会地位,你就只能靠自己的一大步和别人的一小步持平了,这就是命。如果再让我经历一次高中,我宁愿选择折寿。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都是她留给我的,最后那点想念。几年了?整整三年了吧,我没有再打开看过。对她的歉意和离开的一丝埋怨现在也都烟消云散了,只不过看着这个盒子我心里苦苦的,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都要彻底离开这里了,这片草地也要消失了,不如今天就彻底结束掉这份念想”我打开盒子,一张过时的圣诞卡片,一封信,一本绘画册和一些小礼物。圣诞卡片我还记得,当时我只看懂了中文,是祝我圣诞快乐的话。英文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