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宋雪英急成一团,他用沾了水的湿布给两人降温,可换了好几盆水,两人依旧是热得烫人。
昏沉沉的雨幕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雨水倾泄而下,大有倾盆之势。
有人旁观,癞子哭喊得更卖力了,他担心宋雪英反驳,率先倒打一耙,“你找宋大夫不就是想让他给你们家治疫病吗,我看你们不仅想害死我儿子,还想害死村里的其他人!”
等宋父进屋,手上多了块纸包着的灰肉,宋父说这是那人用来换点白菜的野肉,他们家不缺果菜,想着那人大老远冒雨跑来这半山腰,等宋母好些也需要吃些肉食,宋父便跟他换了。
这几日连续下了几场大雨,宋母不幸染上风寒,发起了低热,宋雪英在一旁照看。
宋雪英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们的牵引,他们像是带他进了一个地方,眼上的手松开,宋雪英睁开眼,看见了一个清新明亮的房间。
宋大夫叹了口气,转头对癞子道:“不是我不想救,他得的根本不是热病,是疫病。你现在才来找我,就算是神医也救不回来。”她沉痛地摇了摇头,又叮嘱道,“疫病凶猛至极,还是早日做好善后,不然,不仅是他,连你,我们,整个村的人都要遭殃。”
好不容易跑到山下村落,蓑衣几乎被浸透了,他急切拍打着木门,雨水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大夫,我家人得了热病,求您为他们看看。”
望见他回来,女人迫不及待地牵过他的手,男人捂住他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要给他看样东西。
他在心中祈求,却听到让他如坠冰窖的话,“疫病多是接触了不干净的野鼠才会沾上,得了疫病没几个能救回的,基本都看造化。”
当天夜里,意外却突发,起先是宋母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后来就连季父都开始出现低热,宋雪英以为他们是同时感染了风寒,把剩下的药都煎了让他们喝下。
宋大夫脸上蒙着布帕,提着医箱,像是看完病了,身后的癞子却追上来骂道:“你个庸医,连个热病都看不好,还是说瞧不起我,觉得我给不起你那点银钱!”
这是他再次拥有家的第三年。
他听说要是热病拖久了,可是会要人命的。
原本的杂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靠墙立了一个竹制的书架,竹色很像院门口的那株,上面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无一例外都是他喜欢的。
然而一夜过去,不仅没有半点好转,反而两个人都烧得意识模糊,在这之前他们还不忘叮嘱宋雪英用布帕遮住口鼻,怕连他也给染上。
他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指着宋雪英破口大骂:“就是你家想害我们,明知道家中有人患病,还把沾有疫病的菜给我们!”
门窗被急雨刮得砰砰作响。
他去给宋母端来温水时,看到宋父拿着药回来,在院外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人宋雪英见过,是宋泼皮的父亲,长得贼眉鼠眼,品行也不太好,被村里人叫作癞子。
他急忙拉住宋大夫,“大夫,您可知这疫病是怎么来的,如果发现得早,可还有救?”
直是这么想的,直到在院外看到等待他的两人。
连着拍了十几下,手拍红了也无人应声,住在附近的村民听到他的喊声,告诉他宋大夫去了癞子那给他儿子看病。
这番动静闹得极大,几乎压过了雨声,听到响动的村民纷纷出来观望。
那泼皮也生病了?宋雪英来不及细想,拔腿就往西南边跑去。
他看到一向对他笑脸相迎的人流露出嫌恶,他听到有人在谈论他的身世,说老人捡到他没过几年就离世了,收养他的人也得了疫病,他说不定是个灾星。
“不,我们没有,分明是你……”
癞子同样听到了这番话,他眼珠狡黠地转了转,趁宋雪英没反应过来,“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叫:“我的儿,你太苦了,都怪我轻信他们,让你吃下有疫病的菜。”
这些话如同一记重锤敲进了宋雪英耳朵里,他想起癞子跟他们家换的肉,想起他们昨晚吃的那一餐。
地面被冲洗得湿泞无比,身上的蓑衣被浇打得似有千斤重,宋雪英稍不留神踩到湿软的泥土,往前重重一摔,又半点不敢停歇地爬起身,抹去脸上泥水继续赶路。
一道惊雷落下,映出宋雪英煞白的脸。
毫不避
窗下放着一套与他身高正好合适的桌椅,笔墨纸砚静静地摆在那,还有一盆带着露水的石菖蒲。
套上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蓑衣,宋雪英顶着风雨下了山。
雨雾茫茫,闷头跑路的他差点撞上从癞子家出来的宋大夫。
他不能再等了。
宋雪英急忙辩驳,他的话止在了村民的窃窃私语中。
“喜欢吗?”两人问他,宋雪英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珍视。
屋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过了两日,宋母风寒退去,宋父做了一桌菜,宋雪英不喜腥味便没怎么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