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一件,也算助己,无需在意。”
她让宋雪英从桌上的木匣里取出一盒膏药,告诉他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给季天与涂上。
离开前她叮嘱道,山下有一条长河,他们离开时尽量远离河岸,因为河中有吞食行人的怪鱼。
说起这些的时候,女人平静的神色略有波动,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宋雪英将她的话记下,探了探季天与的额头,有些微凉但没有起热,宋雪英给他擦额上的去薄汗,等时辰到了,再将膏药细细抹到伤处。
做完这一切,他在床边蹲下,沉睡中的季天与呼吸绵长,胸口缓缓起伏。
紧悬的心跟着落下,这会他才感到四肢像灌了铁一样沉,被万俟行伤到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
疲惫和伤痛席卷而至,他无力再处理伤口,伏在床边就这样睡去。
因记挂季天与的伤情,这觉睡得不怎么安稳,第二次醒来时天刚放亮。
清晨的凉气吹进门缝,宋雪英把季天与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屋外十分安静,院子里没有昨晚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凳子上放了两套墨绿色衣裳,衣服的叠痕很深,像是放了许久。
宋雪英出去寻了一圈,没见着人,便知晓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些是特地留给他们的。
他在心底道过谢,回了床边,季天与睡得很沉,唇色总算不似先前苍白,但也没什么血色,等人醒了还是要弄些什么补回去才好,想着想着他眼皮发沉,又有了睡意。
这次睡了很久,一些几乎快遗忘的片段断断续续地重现在脑海,记得在某段时间里,他总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他把这事告诉姥姥,姥姥拿了艾草烧在院内,又挂了些在门上,可他依旧能感受到那道视线。
虽说他平日里喜欢听异闻杂谈,若不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面前,他也是不怎么信的。
渐渐地,他习惯并忘了那道视线的存在,连它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在还没忘记的时候,一次下山他又有所觉,他大着胆子回过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碰”地一声响,宋雪英从梦中惊醒,转向声音的源头,对上了季天与略显尴尬的视线。
将近傍晚,季天与醒了过来,油灯未点的房内昏黑幽暗,他差点以为自己到了阴间,但腹部的不适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从床上撑起身子,盖着的薄被滑下,露出大大小小被缝好的伤口,他记得蛇藤向少年冲来的瞬间,他不想让少年受伤,便忘了自己是凡人之躯,本能地挡了上去。
仿佛将要永久沉睡之前,他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宋雪英。”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人,季天与轻轻念了一遍。
既然他还能醒来,就说明他们从桀无千手下逃了出来,他们能活着离开,期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
他在陌生的房内打量一圈,看见了放在凳子上的衣物,他不想吵醒神色疲倦的宋雪英,手臂一点点挪着身子下床。
脚好不容易沾到地面,刚迈出一步,就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还带倒了凳子,从未怎么生过病的他,都忘了自己现在不便走动。
被惊醒的宋雪英顿时困意消散,连忙将跑到地上的人扶到床上。
见人还是被他吵醒了,等宋雪英点燃桌上的油灯,季天与指了指地上的衣物解释道:“我只是想拿一下衣裳。”
他那被藤蔓刺破又染上血的衣物被宋雪英拿去丢了,下身只穿了条亵裤。
宋雪英捡起衣物抖了抖放回凳上,拿过一件外衣帮他套上,他身上还有伤,不方便穿衣。
“抱歉……”宋雪英突然道。
“何出此言?”季天与套上外衣,发现这衣服十分宽大,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穿的,正好不会挨着伤口。
“要不是因为我,”宋雪英看着他腹上的伤,“你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听到这番莫名的话,季天与系好外衣反驳道:“我是被万俟行抓来,你放了我,但我自己留了下来,本就与你无关。何况如果不是你,我早被放干了血,哪里活得到现在。”
“而且你不也没有丢下我离开吗?”他在最后拦下了巨蟒,给他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所以,这说不定是我同你的缘分。”季天与精神尚未恢复,面容有几分憔悴,神情却那么笃定,笃定到宋雪英不自觉地跟着信了。
或许真是如此。
初见时他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那时他因讶异和无措还没回答他的话,幸好他还有机会重新告诉他:“宋雪英,我的名字是宋雪英。”桀无千给他的称呼,他从未承认过。
“我知道。”季天与笑道,“那个时候我听到了,还在想你说得也太迟了。”
宋雪英略一意外。
两人相视笑了。
季天与放松下来,往身后的木墙靠去,但他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扯到腹上未痊愈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