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身子虚……”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张虎打断,“我没有和小孩抢床的习惯,只是,睡在案台前,不就正好冲着那尊佛像了吗?”
方管家往石佛瞧去,晦明难分的阴影笼着它,明明是间荒庙,身上却不见蛛网与灰尘。那眸子与人对视,看得久了,心底便莫名升起股寒意。“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撤下来。”方管家打了个冷颤,连忙指挥着几人将被褥放置在火堆旁。
无人注意时,那石佛眸子转动,瞧向张虎。他正拿石块打磨时间,五指攥紧,掌心便多出一堆石粉。张虎回头看去,那石佛仍盯着前方,方才的注视仿佛一个错觉。
“小兄弟。”方管家递过一只被油纸包裹的烧鸡,火光照耀下更显诱人。
张虎自然是不客气,他顺手接过,看得几个啃饼的家丁偷偷咽口水。方管家见人毫不设防的手下并开吃,心底念头这才消散,他不动声色的将怀里的黄符收起,借着空闲搭话:“小兄弟,去粱城所为何事啊?”
张虎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吃着,粗鲁的吃相看得方元净直皱眉。泛着油脂香气的肉在口中被搅动,声音也因此含糊起来:“找个故人。”张虎抬头看了眼方元净,又埋头吃起来,“和这小少爷一样,额间一点红。”
方管家一愣,欲言又止。
“咚咚——”沉闷的钟声在破庙响起,方才安逸的众人如临大敌,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吃食解决。张虎依旧是那粗鲁的吃相,大口啃下,在嘴里鼓动几下,最后咽下。方元净看着,只觉得越看越像父亲豢养的那些蛇宠,也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却叫人冒汗的吃法。
“少爷,您先歇息了吧。”方管家将还未吃完的饼放置一旁。
张虎以为那小少爷会顶上几句,意料之外的,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钻进去被褥中,只留下一道透气的缝隙。家丁们此时也草草解决完吃食,纷纷围到火堆边,将那被褥护在中间,张虎还看到有人将一个绑着红绳的小钟压在被褥一角,看来刚刚的钟声是它传出的。“小兄弟,现在已是入夜时分。”管家见已经安置妥当,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又叮嘱起张虎起来,“待会外面不论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应答。”张虎想起张元净提起的妖魔,心下不甚在意,于是敷衍应了声,继续吞咽起来。
庙外雨势浩大,雷声时不时响起,听得久了耳道都有些发麻。
“贼老天,我不过抱怨了句太阳毒辣,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张虎揉着双耳,低声抱怨道,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响雷。
“咚咚——”那小钟再次响起,没人动它,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准时敲响。雨声里似乎掺杂进其他声音,像是有人在泥地中来回蹦跳,又像是重物落地。庙里的人屏声听着,就连那早已睡下的小少爷也从缝隙中探出了一点头,管家右手伸入怀中,警惕着接下来的动静。
“有人在里面吗?”庙外响起一道女声,娇滴滴的,“雨势这么大,让奴家进去避避雨吧。”
没人说话,家丁们靠拢成一圈。
那声音继续说着:“我是梁城李府的二小姐,今日与家父一同出门游玩,被这大雨扰得分开。还望各位让奴家进去烤火驱寒。”黑影贴在门口,显出婀娜的身姿,嗓音娇软,似乎真是位避雨的闺房小姐。
方元净此刻已经将头全部露出,小声嘀咕着,“爹好像提过这李府。”他看向管家,如果外面真是活人,入夜还在屋外,今晚必死无疑。方管家好似没听见,此刻已经将怀中的黄符取出,如临大敌的盯着大门。
庙里又恢复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柴火噼啪作响。“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呀。”那道身影好似贴在门上,蒙尘的纸窗被挤压出一道轮廓,黄符无风自动,到底是稳稳贴在上面。那黑影退开几步,“吧嗒吧嗒”的在檐下走动,步伐轻快,每经过一扇门窗必停下,重重贴上去,将轮廓映上,好似在寻找能进去的入口。年久失修的破庙有几处窗口露着小洞,那黑影便凑上去,满是血丝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动,打量着庙里的活人。
“快开门呀,庙里有鬼!”那黑影还在外面叫喊,不顾庙中人群苍白的脸,自顾自秀着拙劣的演技。
“放心,只要我们不答应它进来,它是进不来的。”方管家擦了把汗,将黄符放入怀中,捡起放在一旁的炊饼继续啃了起来。
“这黄符应该是大府必备的吧?”张虎看着侯在门外的黑影,目光扫过黄符,心中猜想坐实了七八分。“这是自然。”方管家咬着饼,余光分散在被褥上。“能防止外面的进来,是不是也能让里面的出不去。”“什么出不去?”方管家下意识回了句,随后被一双大手摁着向火堆压去,距离之近,甚至被火苗舔舐了一把。
劲风自头顶扇过,火堆哗哗作响。两名家丁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口中喷出,溅在门上。“庙里有鬼呀,快出来呀!”那黑影还在门外尖声喊着,数十双眼睛贴着小洞往里窥伺。众人乱作一团,管家下意识往被褥里一扯,脸色煞白的方元净此刻傻愣愣的盯着后方,那尊石佛投以回视。粉尘扑簌簌往下掉落,露出那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