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把大鼻涕,说:“你自个儿拿好主意。你走你留,你穷你富,不管咋样,到啥时,这都是你家……。到啥时,你记着你还有个……舅…… 呜呜……。”三舅捂着脸,嗡声嗡气地哭。
“我知道……。”我也哭了。7 n; E) M" i8 o2 K: C- |( K
吃了早饭,我给三舅母留了五十元钱,说:“舅母,这我不能呆了。”
“全儿啊,你走不走的不打紧。这钱,舅母说啥也不能留啊。”三舅母哭着说:“家穷,给你拿不上啥,就挺不落忍的了。”; U; q* v J$ o
三舅扭头冲房梁嚎:“姐呀,姐呀……,我这心啊……”( k) N# d) E- F! a
我跟三舅说:“三舅,等後街开禁了,咱家的家当,你就收拾收拾用吧。”6 O( |4 n! x8 r/ o8 F9 F$ V. m3 @2 W
三舅回身抓住我手,说:“全子,三舅给你跪下吧……”
我扶三舅坐下,说:“三舅,临走,你再带我去趟洼地……,我想给……爹妈再……再磕个……头……”我哭得说不下去了。
跟三舅在洼地那给爹妈磕了头。我又去了趟玉良家。咋说也是回来一趟,得去看看。在舅家光顾着难受了,老婶给带的那包茧蛹子还在背包里没动,正好给玉良父母做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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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刘嫂来开的门,一看是我,她“妈呀”一声叫,说:“你咋回来了?”
我强笑笑说:“来给大爷大娘拜个年。”
“快进屋,快进屋。”刘嫂说:“作孽啊。”" O% D) q1 V5 L g$ T# u' B
待我掀起棉门帘子进屋时,玉良母亲拍着大腿叫:“天妈呀,你咋还敢回来呀?”
“大娘过年好。”我一个礼还没行完,玉良母亲赶紧拉我坐炕上。8 ~$ y2 \. t7 [9 F
我看玉良父亲躺炕头那捂着棉被,就问:“大爷又犯病了?”9 l& J/ E* u* i( K A, { X7 L
“谁呀?”大爷睁开眼看,他认出了是我,说:“是全子啊?你没和玉良在一块儿?不是打信不让你们回来吗?你们这些死孩子啊,啥时能听老人的话啊。”说完,他就闭上养精蓄锐不吱声了。) z8 L) u2 ^( A
看那样大爷说话挺费劲,还不住地咳嗽。
“你就消停儿地养着吧。”玉良母亲对我说:“全儿呀,啥时到的?”" j2 r6 R& F: ]7 G$ j' ]& j) ?
“昨个儿。”
“咋不到家来啊?夜里在哪存的?。”玉良母亲轻声的问。" B4 w$ Q: Q8 P. w8 W
“在三舅哪存的?”我咬牙挺着,心想大爷这样,不能在这哭。
玉良母亲挺加小心地问:“那後街的事……”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强憋住哭声,任眼泪往下淌,我说:“大娘。我家……,没了……”3 |6 u) @* t# {4 v' w) K5 t9 o
“你说这小日本子,挨千刀的,那就是一群畜牲啊。整个後街,一百多口子人啊……”玉良母亲盘腿坐炕上骂。
我把眼泪咽回去,问:“大爷病几天了?”
“哪来的病哎。”玉良母亲拍着大腿说:“这是让日本子抓了去,过了堂。”
我吓了一跳,问:“为啥?”. E0 M8 L, e7 Z/ c, i2 X3 p9 n
“说是小良子犯了国事罪,硬是跟你大爷要人啊。你大爷哪能说啊。这就不管脑袋屁股地打呀,还使煤油往肺管子里灌,你说你大爷这年纪了,哪呛得住他们这折腾哎?”玉良母亲说:“连他大哥、二哥都给过了堂,他大哥耳朵给打聋了。二哥,腿,压杠子,压断了。”
“这都啥时的事?”4 V0 z: P5 F( ~$ B. o! ~
“腊月二十六。”玉良母亲说:“眼瞅就要过年了,你说男人都给整进了笆篱子,家里光剩下老婆孩子,咋整?我这就找他三哥,托人,使上钱。好歹地算是把人给弄回来了。”8 Y/ W O$ V! Y& v
玉良父亲一直躺着没动,这会儿,他说:“告诉小良子,咳咳……,不能回来啊……”2 U2 f5 m( K1 Q& Z
我心里闹腾得不知说啥好,就把那包茧蛹拿出来说:“大娘,这是老婶给我爹妈带的……,他们吃……吃不……”我把茧蛹递给大娘,说:“你和大爷留着吃吧……”
“我苦命的孩儿哎……”玉良母亲抱着我,跟我一起嚎淘大哭。她边哭边祖宗八代地骂小日本。
过了一会儿,玉良母亲让刘嫂找了快黑布,撕了一条,戴在我的胳膊上,说:“孩子,你下步打谱儿咋整?”8 F9 n5 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