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年初六,一大早又下起了雪。我和老叔顶着清雪去了工厂。临走,老叔还夹了个行李卷。我明知故问地说:“带那干啥?”/ E/ s6 P, t! N$ @ I
老叔瞅瞅我说:“盖呗。”2 E6 ?* Z4 _ p6 K
到了厂子,老叔把行李卷往我那屋一搁,就忙着站到厂子门口的雪地里。夥计们前脚後脚地来了,老叔是见一个夥计来,就问一声“过年好。”等夥计满都来得差不多了,老叔喊我:“全子,点炮杖。”放完了炮杖,夥计门都干活去了,老叔又喊我:“全子,把院子里的雪扫扫。”$ V* l& N( H" c5 O _$ V" V
“哎。”我答应着。心核计,这还用你告诉啊。
我这边刚扫完雪,手里的扫帚还没撩下。老叔叫过我说:“晌午,咱给夥计们做点好嚼谷,你和赵爷去割点rou,要肥的啊,夥计们油水少,都爱吃肥的。”7 l3 k, [' v5 O! j1 k0 _
“不用他去啊。”赵爷套着小驴车说:“这点东西,我自个儿就整回来了。” F/ j* D/ w* r3 o! n- I
“让他跟着好。”老叔说:“还买粮呢,让他帮你装装车。大小夥子,比你老有劲。”
坐赵爷赶的小驴车上。赵爷也没提没问咱家的事,他还是跟我拉大媋唻大膘,说他自个儿在安东看药材铺时,怎麽逛窑子啥的。赵爷说得那牙碜劲,谁听了都得脸红,可他就像似在说戏词儿,自个儿还觉的怪美的呢。3 n" P6 _0 [" \' L' `
和赵爷回到厂子,卸了车。我洗了手,寻思到老叔的办公室看看还有啥事没。进办公室,老叔没在屋,我看老叔的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就顺手给他归拢归拢。正这时,老叔进来了。他说:“回来了?”* _3 b- P) B6 ^8 b' B3 q
“恩。”我把老叔的桌子归拢完,说:“老叔,你不歇会儿啊?”
“歇什麽歇。”老叔也不看我,说:“你快帮赵爷做饭去吧。”
老叔这是咋的了?早晨给夥计们拜年,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这一会儿功夫,咋就跟门神似的,谁惹着他了?
我没敢吱声,乖乖去了赵爷做饭的西屋。
吃了晌午饭,我有点累,想上我那屋躺会儿。老叔叫住了我,他给了我一个单子,说:“你按这这上的地址走一趟,催他们明後天快点儿来提货。”我穿上棉袍就去了。我天,这道可不近,来回起码也有40里路,都过元宝山了。等我赶回来,天也黑个屁丫子的了。
厂子里,夥计们早就收工回家了。怪,我那屋还亮着。( @3 ~/ q' Z X( W, v; {% \$ U
“这她妈的咋才回来呢?”赵爷迎出来,拍着我身上的雪说:“把你叔急得,火燎腚似的。”9 x3 D( C Y5 | ]/ X- o5 c# P
老叔从我屋里出来,说:“可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这就和我到赵爷的屋里去吃饭。
赵爷端上饭说:“你叔啊,说啥也要等你回来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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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我累得都没顾上洗洗,就回屋躺下了。我看我的被窝旁边焐着老叔的行李,我说:“老叔咱俩不一被窝了?”1 P' f" J/ b6 S
老叔洗着脸冲我说了声:“睡吧。睡吧。”) i* S" |/ P {9 K5 c& S# G& E4 Q# J
我也是真累了,不大功夫就睡着了。老叔啥时睡的,我也不知道。
早起,看我旁边的被窝都扬着,我穿上衣服,把两个被窝都卷好,就下了地。
一连三天了,老叔一直没回家,他一直陪着我睡,还一直是自个儿一被窝,咱俩谁也没捞着碰谁。有时心里痒痒,想跟老叔近乎近乎,可老叔总像哄小孩儿似的说 “睡吧睡吧”;头两天睡着了,还能梦到家啥的;渐渐地就少了,也许是累的。一到白天,老叔都像抽冰尜似的支使得我提溜转。我是干了这个干那个,家啊爹妈啊 玉良啊啥的,也就顾不上想。这也好,晚上躺炕上就死睡,有时眯瞪的也觉得老叔来搂我,我也只顾睡了。
正月初九,下了场大雪。那大雪,把井沿都封死了,我就帮赵爷刨,大冷的天刨得我满脑瓜子冒热气。井刨开了,赵爷说:“你赶紧回屋消消汗,要不,准闪着。” 我就去了赵爷那屋。我这刚坐炕沿上,刚从外面回来的老叔看见了,他进了赵爷的屋就说:“看你赵爷一个人忙,你坐着,好受啊?” j1 D% r1 s3 `7 b/ Z
我这心里的气得直哆唆,火苗子蹭蹭往上窜。我心说,老叔啊,这麽多天了,你干啥像使唤小腿子似的总跟我没好脸儿啊?是,干起活来想爹妈的时候少了,可我是 把你当亲叔看啊,我是冲着能睡一个被窝的老叔,能摸鸡鸡的老叔奔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