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能比舒作诚心知肚明。他生前不被东磬承认,万事被打压,如今死后舒家无后,却又有心栽培他的儿子为继承人。风水轮流转,总归说来,东磬剑庄终究还是落入他手。
他听许深所言得知,舒泠曾同他夫妻恩情的七年里育有两男一女,孩子命薄,天劫难逃,竟全部夭折。在七年前遏制流灯殿一战之后他二人情分已尽,他也似是参悟人生,坦然放手。还俗多年,他不得回训真,也再没有去过东磬,一直以来浪迹在天地之间,倒也乐得一个风流自在。
这个结果舒作诚不意外,他看着许深长大,知道他骨子里的凛傲脾气,东磬繁复的重门家族,束不住他。
“尘世在下也算是好生游历过了一次,再无遗憾。”他瞧舒作诚面容上隐约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连忙安慰道。
“你如何找到我的?”舒作诚湿了身子,觉得有些冷,这才将提及他最好奇之事。
“听说渝非出了事儿,我便赶来救他。”
“你一路都跟着我们?”舒作诚问道。
“我四处游历,此行不过是顺路而已。”
“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不是舒渝非?”
“我可是个道士,即便现在不算是名门正派,但的确是自幼长在训真啊。”他轻飘飘地解释道,“我自幼懂得卜卦捉妖,你是人是鬼,一眼便知。我一心要救渝非,熟知人是醒了,可醒来之后的人不是他。”
他这话一出,舒作诚的小脸儿都吓白了。
“那这么说,训真稍微有些道行的,都能把我给瞧透了?”他寻了个破椅子坐下来,喃喃道:“幸亏没跟着那几个孩子走,有朝一日回到训真,还不被你师兄苏宸追着砍?”
许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也不至于,他虽是我师兄,但功力和道行并不一定比我许闻远要深。我跟你打赌,他可能会觉得你有异样,顶多平日里多多关照你两下,可绝不会往借尸还魂的方面去想。你大可放心。”
舒作诚的头脑迅速的回忆这一路上的所有细节,道:“我想不出你是如何确定我不是舒渝非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你是谁,直到在鱼临乡,你说你背过药间集。”许深道。
“舒渝非背过药间集,有什么不妥?”
“没有,他生在东磬,东磬存着一份摹本,他背过理所应当。只是你不知,这第一本假书就出在东磬,换句话说,舒渝非即便是背过,背过的也是假书,那他背的那本书,理应和韩昭手里的那本一模一样。所以如果不是你本人,是分辨不出这本书的真假。”
怎么东磬的那本书成了假的?
“你说什么?”他不解。
“舒悦有意剖寻你的毒理,在很早之前他便私自藏了真正的摹本,又造了一本赝品镇藏东磬。”
“他这是何苦?即便东磬那本是假的,可其他门派手里《药间集》是真的,他总不能掩耳盗铃?”
“如果他将这本假书推崇为真书,再诬陷其他门派手里的真书是假书呢?倘若他在真假混乱之时再自行调包,让其自身难辨,即便世人手里握有真书却也不再敢信,世间不就只有他一人知道真迹在何处了吗?”许深步步深入,目光逐渐犀利。
“你是说……我大哥他……将自己手中真正的摹本藏起来,生生造出一本假书来,宣称手里的假书才是真摹本?再遣人去上演偷书,调包的戏码。导致其他门派都误以为自己手里的真书被调换了?”舒作诚梳理的头脑有些乱,愈加的迷惑,“也就是说,全部的书都是真的,并无假书,明明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罪名是活生生扣在流灯殿身上的?”
舒作诚又道:“他只需一口咬定自己手中的假书是真的,那其他门派即便手握真书也无以为证?这么一来他就大大可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那也不对啊,如今训真手里的可是本假书啊?!再者真迹还在贯清,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训真手里的书被掉包这件事,估计是舒渝非做的。”许深分析道:“舒悦需要一个声望极好的门派来佐证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命舒渝非将训真的真迹调包,日后再将你们手里的这本假书推崇为真书,他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混淆视听,向世人证明,只有训真和东磬留有真正的摹本。”
许深又道,“至于真迹留在贯清……他下一步,怕是就要在训真的人到达贯清之前,把贯清的真书掉包。在此之后,是真是假无以为证,他无论怎么说都可以了。”
舒作诚生生听出了一身冷汗来,他将思绪牵回究竟为什么他会认出自己的身份,他道:“所以说,我看出这书的真伪,韩昭也看了出来,你便从此开始怀疑我了?”
那人点点头。
舒作诚紧跟着又道:“那你抽韩昭的那一鞭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故意等着你来抢着替他挡下。”他突然笑了,“别的不敢确定,只要舒渝非替韩昭挨下这鞭子,我便确认,是你本人准没错儿。”
虽说他是想到了,可却不敢承认这家伙竟然这般毒,又道:“鞭子上这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