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晌,舒作诚开口问道:“为何韫天成了杀害我的凶手?”
许深闻言回头,目光里夹带着不可言说的情感,他慎重地问道:“当年的事无人旁观,事情真相恐是只有你一人知道。我倒也有意问你,当真是韫天亲手杀害了你吗?”
见那人不禁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倒还主动提起一个问题,凶手之事已然成了未解之谜,舒作诚摇摇头,低声道:“我全然忘了。”
他努力回想着,满脑子却尽数是亡命之时伤口处的疼痛和无望的恐惧,他皱着眉,依旧心有余悸。
“你当初遣东磬弟子退回岛中,待罢战销戈之后,众人出来见的是东海血疮满目死尸遍地,唯有韩昭一个活人。”许深低头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地瓜,似乎从那物什上再见当年场景,他眯起眼,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些:“韩韫天守在你尸身旁,手上却执着凶器,是一把赤柄利剑。”
他又道:“此情此景加上他同你的渊源,大家自是以为是他害了你性命,问他他不语也不做争辩,他从而顺理成章地成了凶手。”
“连辩词都没有,就把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强加给他。”真是荒谬,舒作诚言语里暗藏怒意,却转眼间荒凉地哼笑了一声,似是看穿了人心险恶,
“我早该料到,我不在,世人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人们会选择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谁教这指鹿为马搬弄是非不需要付出代价呢?”许深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他从未曾为自己申辩过?解释过?”
“他即便是解释了也只能是雪上加霜,再加上他事后拜于流灯殿门下的事实,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澄清了。”
“他同我说过他同流灯殿绝无瓜葛。为何这次我见他,他却中了流灯殿的蛊?”
“流灯殿的蛊?”许深显然是不知此事,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震惊。
“此蛊名为嗜时蛊,中蛊者身心被控,其特点便是有着期限。中蛊期间生命特征被暂停,因此可以冻结年龄。”舒作诚解释着,“他的样貌从之前一样,又没有脉搏,我可以确定他是在我死后不久中的蛊毒。”
“果真是白药师,一般医者见识浅薄,恐是看不出来。十几年来没人察觉,你同他接触这几天便摸了个门儿清。”许深心生钦佩,“幸好你回来了。”
舒作诚本已把身为白药师的想法抛去脑外。
他此时以没有百毒不侵的身子,早已配不上白药师这个称号。
他摇摇头,解释了天下仅他一人所有的危机感:“我死了十四年,十四年内可以兴起多少种新的毒药,当真是叫人想都不敢想。那孩子莫名背负上偌大的冤屈,受尽了蛊毒的折磨,却不曾争辩反抗……这一切对他而言太残酷。我不知道他同流灯殿签下了多少年的契约,我害怕他会这样走完一生。”
“本想着他举目无亲的实为可怜,如今瞧着他身边还守着一个亲生儿子,瞬间舒服多了。”许深抬抬眉,“日后白均一继承贯清谷为他正个名不是难事。”
“我嘱咐过尹凡不要把孩子的存在透露给他,怎得现在他二人心知肚明了?”
“尹凡当年载着你的尸体回贯清时他一路护着,半路带着个早产的孩子瞒不过去,韩昭不傻,他那时心里应该自有判断。”许深叹了口气,“我也跟着送丧的队伍去了趟贯清,半路遇劫,虽是小打斗,却在路上遗失了你给那孩子开出的那些子药方。”
“后来听说火盆在七个月的时候染了一次风寒,导致心疾发作,又连着烧了七八日。尹凡年岁尚轻经验不足,谷内之人轮番上阵都救不下来,这才把韩昭叫来出面救他,估计那时尹凡就把什么都说了。”
舒作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留下的孩子,倒是承蒙了不少的关照。白均一的心疾,也当真是因其早产未能打下好的基础。
“他断断续续守在这孩子身边三年有余,直到病情无需他亲自料理。再之后世人尽知他同贯清断绝了来往,日夜为流灯殿效力。我见他次数不多,也是偶然从那孩子口里听见几声爹爹才怀疑他同韩昭的身份。近日再见,果真是父子情深。”
从许深口中舒作诚得知了很多不属于他生命里的事情。
那些封存在记忆中的陈年往事,他如今是第一次听说。从他人的口吻里,他听着故事,彻彻底底做了一回看客。
他尚来不及唏嘘,一道闪电裂开天边,随后是振耳的雷声,视线恍惚的片刻中就见一身影严严实实挡在了自己的跟前。
抬眼去看,是韩昭追了上来,那人想正执着传说中杀害自己的那把凶器,挥手斩向刚被溅了一身雨水的许深。
韩昭看清那人面向这才多少放下警惕,他挑着剑问道:“毒是你下的?!”
“这点小毒他七岁就识得了。”他慢悠悠且心安理得地说道,“作为师叔,不过听闻他出事儿特意来看看,不奇怪吧。”
七岁,这舒渝非莫非也是个用毒高手?
许深如今倒是从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