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趴在潘得胜床边的潘世嵘便被客栈里的一阵喧哗声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他们在哪?”说话的人嗓音清脆洪亮,闻其声便如见其人。
是姐姐!潘世嵘瞬间清醒不少,他扶着床沿爬起来,刚刚站稳,房间的门便被粗暴地推开。
潘拂浓满脸的怒气,眉头紧蹙,不等潘世嵘反应,她就冲上前,“啪”地一声给了潘世嵘一记响亮的耳光,力度之大让潘世嵘的整个头都狠狠偏向一边。
这巴掌让潘世嵘彻底清醒了,最后的一点迷糊也被潘拂浓打到九霄云外。
脖子酸疼的要命,脸颊也火辣辣地痛,潘世嵘莫名其妙挨了打,却也不同潘拂浓理论,只老实地在原地站着,听潘拂浓责骂道:“小潘!出发前我交代过你,让你好好照顾爹,你怎么回事?”
潘拂浓侧眼一瞟,瞧见床上昏迷不醒的潘得胜,她当即跪坐在床边,焦急地唤道:“爹,爹!”
这时李三财一路小跑地赶到了房门口,靠着房门喘粗气,看样子是一路追着潘拂浓而来。
潘世嵘看李三财的瞧自己的眼神多有闪躲,心里大概也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他叹了口气,分别对潘拂浓和李三财问好道:“姐姐,三财叔。”
潘世嵘见潘拂浓拿着帕子在床边抹泪,顿时心如刀割,心疼自己姐姐不已,将方才自己挨了打这事全然抛到了脑后。他在潘拂浓身旁蹲下,轻轻地搂住潘拂浓的肩膀,安慰道:“舅舅会好起来的。姐姐你别太难过,小心伤了自己身体。”
潘拂浓闻言缓缓放下帕子,她的双眼通红,脸上愠怒的神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令人忍不住怜惜的柔弱。她靠在潘世嵘的肩头小声呜咽,看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潘拂浓哭得梨花带雨,潘世嵘自责极了,他在心中懊悔,打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和舅舅兵分两路,若是镖队在潭山城遇袭时自己也在,说不定事情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把潘拂浓搂的更紧些,希望自己给予她些许安慰。
为了不打扰潘得胜休息,待潘拂浓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后,她和潘世嵘二人移步到了另一房间讲话。
潘拂浓在椅子上坐定,柔声对自己倒茶的潘世嵘道:“小潘,我爹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你老实回答,不许骗我。”
潘世嵘抬头,手中动作一顿:“当然不是,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潘拂浓看了眼桌上潘世嵘倒茶溅出的茶渍,道:“我爹如今吃的是什么药?把方子拿出来我看看。”
潘世嵘放下茶壶,把怀中的药方递给潘拂浓。潘拂浓看了几眼,勾起嘴角,颇为不满道:“这是谁开的方子?”
“呃……终离雪。”潘世嵘心虚道。
“终离雪?他是什么人?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吗?”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终离雪的身份,潘世嵘思量片刻,把话只说了一半:“他是灵苗女的关门弟子,懂一些医术。”
潘拂浓道:“灵苗女的关门弟子……这潭山城里的大夫是都死光了?什么时候也轮得到这种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来给我爹看病,开方子?这张药方我看过了,都是些规规矩矩的补药,我也能开出来,治平常的小病还行,若是治危及生命的重疾,吃这种药还不够死呢!这人明摆着是在耍我们,你怎么没看出来?”潘拂浓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问潘世嵘道:“我听三财叔说,这个人是这次惜秋山庄托付给我们的rou镖是不是?”
“是。”潘世嵘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潘拂浓责备道:“你向来是懂是非,明事理的。又不是第一次押rou镖了,怎的这次偏偏糊涂了?真不像你……”
潘世嵘眼瞅着潘拂浓将那张药方揉成纸团,心中膈应,认错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轻信旁门左道,病急乱投医。可……”潘世嵘说到这里竟是哽咽了:“姐姐,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终离雪,只是我实在不想放弃这唯一的一点希望,所以才被蒙了眼。”
听到潘世嵘说自己父亲痊愈的希望渺茫,潘拂浓不知为何反而镇静了起来,她问:“我爹他还有多久能活?”
“姐姐……”潘世嵘不解地盯着潘拂浓:“你为何这么问?舅舅不会死的。我答应你,就算踏破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把舅舅治好。这天下之间有这么多的神医名士,我不信他们都治不了舅舅的病。”
“你莫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爹还能活多久。”潘拂浓的语气平静地可怕。
“……几个月。”
“几个月。”潘拂浓喃喃重复,她的脸上忽尽显倦色,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撑着桌子站起来,对潘世嵘道:“你先出去罢。”
“姐姐……”潘世嵘想去搀扶潘拂浓,却被潘拂浓拒绝了。
潘拂浓推开潘世嵘的手:“你走!我要一个人静静,你让我单独待一会。”
终离雪彻夜无眠。
他在房间里里左思右想了一个晚上,看着屋里的蜡烛烧光三四根,听那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