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鹿霖女士,当年也是厂妹呢!量你也想不到,在穿上绛染丝袍前,她也穿过和我们一样的制服。"
看对方没有反应,荔荔更加满足了,继续向对方输出着自己的偶像:
"鹿妈年轻时在生丝厂打工,因为头脑灵活,而得到车间主任的赏识,一路升迁到纺丝委员会,有机会接触对外贸易。别的委员大多尸位素餐,只有鹿妈敢想敢拼,靠着残次品转内销,赚到了第一桶金。她以自己的积累成立了卡西姆集团,又带回外资来反哺纺织业。我们厂拿了卡西姆的巨额投资,才能在亏损停产后勉强复工,严格来讲,我们都是鹿妈养活的"
|最|新|网|址|找|回|-丶2∪2∪2∪
丶℃○㎡
厂妹兀自口若悬河地讲着,对鹿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但任作桢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他原本以为,似鹿霖这般大资本家,定是十指不沾消毒水的权贵出身,没想到她竟是从厂中走出来的。她成了资本家以后,不但没有与自己的阶级姐妹们划清界限,反而试图改善她们的生活,这让任作桢非黑即白的世界开始有了一丝色彩。
原来,自已一直以来秉持的成见,并不符合多数丝族人的利益。真正守护着丝族的,不是自己这种怀才不遇的愁苦人,而是切切实实养活了丝谷范围内所有厂妹的鹿霖——是那些穿着绛袍的大人物啊。
"无论如何,鹿妈是我的偶像。我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披上先祖流传下来的绛染丝袍,一定会让爸妈骄傲的。"荔荔说得口若悬河,任凭水珠飞溅到她毫无血色的瘦脸上。可阴冷的雨水不但没能抽走她体内的热量,反而要被她迅速烤干了。
天色转晴,淅沥的雨声渐行渐远。经过雨水冲刷的生丝厂,仿佛获得了新生,一排排红色的金属标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卧在角落的那堆垃圾,和各种廉价染料混在一起,竟隐然有了贵金属的光芒。任作桢仰望着蓝天,深吸一口气,雨后的泥土气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肺里,不住地挑弄他的情绪,让他更贴近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厂妹利落地收起雨伞,冲着远处使劲抖了抖;然后面向还在出神的任作桢,对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天晴了,大教授也该出发了。"
"如果是我,也可以么?"任作桢没有动身,而是在她转身的刹那,留下一句莫名其妙问题。
"什么?"
"如果,如果我成为鹿霖那样了不起的人,能给厂里开工资,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了?"任作桢努力地挺起枯瘦的胸膛,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
荔荔回过头,晶莹的雨滴垂在她的发梢,宛如误落尘世的上界珠宝。任作桢突然发现,那身廉价的黑色紧身制服,配上高筒的防水胶鞋,刚好可以把厂妹的身材勾勒出来;质朴的贫乳与结实的臀肉,是愈发病态的男性审美所鄙薄的,却让任作桢觉得心神荡漾。她的双眼又大又亮,总是闪烁着丝族少女独有的纯真。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从不使用性感一词;但他不得不承认,荔荔那美妙的身躯符合他所有性幻想,甚至足以驱散姐姐留下的阴影。
她有些干裂的嘴角向上微动,慢性唇炎带来的刺痛掩不住春水般的笑意。有生以来第一次,任作桢没有避开女性的目光;而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决不肯眨动一下,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
"需要你保护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怕轮不到我。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荔荔的声音从未如此轻盈过,宛如幼蚕初次啃食桑叶,几不可闻。
"丝族自古以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我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
疏于健身的任作桢,从来不知道如何在女性面前表现男性的气概。既然身上没有一块肌肉,可以让女人安心,他只好握紧了拳头,朝着厂妹身后太阳用力挥了挥。看着大学生滑稽而可爱的样子,荔荔低下头咬住嘴唇,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若彼时有绛袍在身,我定然
"——染色八组肖大荔,染色八组肖大荔!马上回到工位!染色八组"
这生丝厂的破喇叭,功率倒还不小,震得在檐下避雨的鸦群集体跑路。窝在厂区的黑户们飞过二人头顶,果然对离职人员造成了二次伤害,任作桢刚擦干净的镜片再次挂彩。等到他清理干净,荔荔已经跑远了。
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全名。荔荔恨死了广播室的人渣,此刻她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可她跑着跑着,又实在想回头看看——那个人,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大力,还真是个令人安心的好名字呢。自那日起,每当任作桢感到孤独时,都会想起那天在广播下仓皇逃窜的背影,然后莞尔一笑。丝帕上的香气,和那天的雨后阳光一起,被小心地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此刻躺在囚室奄奄一息的他,早已忘记了此生大部分事情,唯有这一点光芒还在心中闪动。
如果能再见到她,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任作桢一面怀念着荔荔厚实的手心,一面仰面朝天地深呼吸着,忽然觉得右侧肋骨的皮肤有些痒。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