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方才有人传来消息,说看到念芷宫的人深夜去请了稳婆和太医。
温姝才明白过来,李修虔将人软禁起来并非惩罚,而是为了让杜鸣乔腹中的孩子安然降生。
他日日到览瑞宫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竟还真的被感动了。
温姝不由苦笑两声,心中好容易有的那几丝对过往的不舍终是粉碎了个彻底。
"他将昭妃锁起来不过是为了防我,是怕我伤了他跟那个女人的孩子...可笑。"
原来她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妒妇,是个蛮横任性又不知分寸的女人,到底配不上这皇后之位。
"走吧,去看看昭妃。"温姝面无表情。
芯然扶着她,忍不住小声劝慰,"娘娘何苦来此。说到底这事您都不曾知晓,即便是她早产、难产,便是一尸两命了,也与您无半点干系,何苦来受这罪。
"住口。"温姝的脚步微顿,"皇嗣与嫔妃岂是你能妄论诅咒的,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她自然是知晓芯然是心疼自己,可身为皇后她有太多不得已。
"娘娘……"芯然从未见过主子动这样大的怒火,这会儿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跪下叩头,"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是谁在大喊大叫。"冷厉的声音传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果真来了。
温姝忍不住拧了下眉头,躬身行礼,"陛下万安。"
"恩。"那人应了一声,目光瞟向寝殿门口,正巧有一婢女端着被血染红的水匆匆忙忙出来。
皇帝沉着脸色问道∶"昭妃如何了?"
温姝与他不过前后脚进念芷宫,自然也还不知里面的情况。可皇帝既然问了,便要有人给出答案。这会儿她也只得垂眸吩咐芯然∶"进去问问。"
"不必了。"谁知那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兀自迈着步子朝寝殿走去,"朕亲自去看。"
眼看着皇帝不顾众人阻拦进了寝殿,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这人倒也不必这样急着将他有多在意杜鸣乔表现给她看,左右她看得也不少了,心中掂量得清。
温姝想着便要离开,可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皇帝的背影上--
跟在皇帝身后的小太监好眼生,今日竟不是巩幸侍候在侧?
"娘娘,可要跟进去瞧瞧?"芯然在一旁小声提醒,将温姝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她自然不想去看什么男女情深的画面自讨没趣,只又瞧了一眼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淡淡道∶"不了,在这里等吧。"
*
马车越是往及州走,寒风便越是凛冽刺骨。
"阿离,去把这毯子给二哥送过去。"阮柔这几日越发显怀,挺着的肚子大了不少,不便照顾阮屹,也只得不时寻摸些东西给送到阮屹那边。
"小姐,这都是您送过去的第三条毯子了。"桐离瘪着嘴,"二公子那边尚有七娘照顾着,您也该顾惜自己才是。"
阮柔不以为意,"从小二哥便是最护着我的,如今又为了我重伤至此,若我不顾及着他,他该有多心寒。"
她说着又将桐离方才给她换了炭火的暖炉一并递过去,"掌去,快。"
小丫头叹了口气,心疼自家主子却也无力反驳,只得乖乖拿着东西送到了前面那辆马车上。
阮柔独自坐在车里等着桐离回来,好能问问阮屹的伤势如何了,可她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回来,正欲亲自下车去瞧瞧,便听得外面有了动静。
"前面的路颠簸,将车赶得稳一些。"方才有人叮嘱了一句车夫,便见付七娘的身影进了车里。
阮柔微怔,"七娘,你怎么过来了?"
付七娘笑了笑,将手臂上搭着的厚实绒毯给盖在了阮柔的腿上。
"夫人只顾担心哥哥的伤势,怕是忘了自己还怀有身孕。"她说着给阮柔倒了杯尚温的姜茶,"阮二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暂时不能接受日后无法行走之事,但也还是记挂着夫人的。我来便是因了公子托我转告夫人几句话。"
她说得阮柔心头都跟着发紧,忙问道∶"二哥说什么了?"
"阮二公子说,他如今这副模样并非是因应了相爷的嘱托,而是身为一位哥哥的责任,他心甘情愿毫无怨言,故而也希望夫人不必自责。"
阮柔没说话,只觉得鼻尖发酸,眼眶便跟着热了。她下意识地抓住付七娘的手腕,声音都泛了哽咽,"七娘,你Jing通医术,我二哥他…….他的腿当真没得治了?"
付七娘垂下眼,半晌也只叹了口气∶"难。"
"再难也要治。"阮柔只暗自说了这么一句,便没再说话了。
付七娘便也不动神色地陪着她,时不时给她倒杯温热的茶,又或是添件衣裳,细心妥帖地照顾着。
从盛京到爻州的路程,上次快马加鞭用了整整八日,这次路上耽误了不少功夫,又要照顾有孕的阮柔和受伤的阮屹,八日也只堪堪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