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屋里安静坐着,外面突然传来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大声吵嚷着靠近。
大概听懂了那些人在说什么,林以祺下意识起身要往外走,陈慕之却挡在她面前,定定看着她:别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管。
明明比她年纪还小,眼神却无比坚定,让人相信他真的能保护她。林以祺沉默片刻,点点头。
陈慕之走出去拉上门,林以祺站到窗前静静看着外面,那些凶神恶煞涌进院子里的人,每一个她都认识。
这样的事明显不是第一次了,还没等那些人说完,陈慕之就发了话:就算是我姐报的警,她也没做错,犯了法就该抓。
毫无意外,那群人开始臭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主题无非两个:陈艳吃里扒外出卖自己人,她会落到如今的下场是报应。
林以祺都不用看就能知道陈慕之听到那些话会愤怒成什么样,但她也知道,他最是能忍,一定不会轻易动手把自己搭进去。
我家没钱,就算有也不可能赔,我姐没错,我家更不欠你们,你们要钱就去法院起诉,法院判多少,我赔多少,再这样来闹,我只能报警。
吵吵嚷嚷了半天,最后还是那些人咒骂着离开,表示下次还来,一定会把事情闹大。
陈慕之推门进来时,一脸无奈,满是尴尬:不好意思啊,让你遇上这种事。
林以祺摇摇头,试探着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陈慕之苦笑:没什么,随他们去吧,我姐走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手机振动,又是林知深打来的,林以祺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陈慕之道:你朋友要不要叫他们也过来,吃了午饭再走?
没事,他们在其它地方玩,我玩累了,不想跟他们跑了。
那我去做饭,你坐一会儿。
几间屋子中间都是连通的,陈慕之去了隔壁,听着他忙碌的声音,林以祺悄悄起身去往另一边,那里有个很小的隔间,是陈艳的房间。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带着裂痕的破木柜上放着不少书,有翻旧了的高中课本,有机器Cao作手册,有农作物种植指南,还有几本国内外名著。
看着一切都没变,林以祺突然一阵恍惚,不知道身在何处,更分不清自己是谁。
陈艳的衣服已经全被塑胶袋装起来,陈慕之大概是准备将遗物烧毁,等这些东西都没了,是不是她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就又少了些?会不会有一天,变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切也都更像是一场梦?
或者,现在也是梦?用力掐了一下手腕,林以祺痛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想了想,却又自嘲地笑起来。
陈慕之做了四个菜,腊rou、鸡蛋、青菜、粉丝,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好的菜了,家里最穷的时候,好多天都吃不上一顿rou。
他的厨艺很好,林以祺一直很喜欢,津津有味地吃了会儿,意识到他在盯着她,她一抬头便撞上他深邃的目光。
准确地说,不是在看她,而是看她颈间那个吊坠。那是陈艳送给她的。
发现被她撞破,他局促地移开目光:抱歉。
林以祺取下吊坠递给他:给你留个纪念吧。
他没接:姐姐给你的,我不能要,你别嫌弃就好。
当然不嫌弃,不然我干嘛天天戴着?
她的确没嫌弃过,但她也确实不爱戴首饰,更不喜欢这种玉制品,当时随手戴上,不过是碍于情面想让陈艳高兴高兴,后来却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一直没摘。
带我去看看你姐姐吧,相识一场,既然都来了,想去看看她。
好。
吃完饭,两人带了些祭品,一路沿着小溪而下,到了片宽阔的土地,才在一众农作物中找到陈艳的墓。
村里有好几姓人,没有大的公共坟地,很多都是把逝者安葬在自家地里。
新的坟,新的碑,旁边的花圈等祭奠物品也都还是新的,处处显示着里面的人才刚离开。
两米之外另有一座稍旧的墓,葬的是陈艳的父亲,葬礼还是林以祺亲自Cao办的。尽管这人烂透了,死了她只会拍手叫好。
看着墓碑上陈艳两个字,瞧着醒目的亡故日期,林以祺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太晒,走吧。陈慕之朝她笑笑,知道你来看她,姐姐一定很开心。
溪边有棵柳树,从旁边经过时,陈慕之拽下几枝,熟练地叠了个帽子递给她:可以遮一下。
从前她还是陈艳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做过,笑着把柳帽递给她:叫你出门不戴帽子。
林以祺把柳帽戴上,看着枝条有些少遮不住太多阳光,陈慕之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去折柳条。
手机再次振动,林以祺低头看了眼,划开接听:喂?
林小姐,我查清楚了,两年前陈艳移植的骨髓就是你捐献的。
有风从耳边吹过,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