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待太久。
此景实在太过哀伤,底下也还有昭清还在等他们。尽管明白这分这秒也许是今世最后一次得见作为叶归澜归处的剑冢,他们也不得不离开了。
下去时二人见到昭清就倚在车门边上,双手环抱着自己手臂兀自出神。
直到春君叫他:“昭清。”他才回过神来。
昭清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包袱递给禹疆,应当是换洗的衣物,禹疆接过后转身往树林里去了。
昭清再取出一个匣子。
春君见了,是那天叶归澜和他从贼人手上追回来的那个。
昭清伸手仔细摩挲木匣,把它交给春君。他说:
“这东西也是你的,小少主。”昭清打开匣子,取出来包裹着布的玉瓶,他揭开蒙布。
“季氏有搬山易水的天赋,你应当也有的。这能力太强,世间容不下了,你父母便在天狗食日时挖去了你的灵髓存在此瓶中,隐瞒天道。”
春君接过玉瓶,不知是否血脉相连的缘故,这次竟觉得瓶身滚烫。
“分别那段时日你刚行过冠礼,提前办的,我在外出任务,没能收到消息。”昭清抚摸春君的脸颊,又把手放下。
“回临阳时听说你竟然被送到城主床上,我杀了城主府上下,替你解了药性把你带回山庄去...”
昭清娓娓道来,春君虽然已没有记忆,但也能听明白。
原来当时周延冬替小少主清理完,带着人回到山庄,送进卧房里安置好。
他心里惦记着小少主所说的“是娘带我来此的”、“城主前世积善,有大福相,能改命数”之类的言论,始终觉得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去寻一趟庄主、庄主夫人。
庄主二人的住处离这儿不太近,周延冬去时发现整个院落里静悄悄的,佣人、仆从都没有踪迹。
他是雁阁出来的,自然能感受到,这院里竟然连一个暗卫也没有。
路上明明也同往日没有区别,为何这里如此安静?
周延冬在门外听了一阵,推开卧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种特殊的香气。周延冬知道,这香燃起时,是来自西域的庄主夫人在卜算。
果然,房里极暗,窗都遮盖起来了,亮着的只有明明灭灭的烛火。西域女人跪坐在卧房正中,地上是些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
她没有抬头,只开口说:
“你带怀之回来了。”
周延冬说是,女人又告诉他:
“你会害死他。”
周延冬在庄主夫人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庄主夫人在和他打什么哑迷。于是他眼光到处乱飘,忽然在一片黑暗的帷幕中见到了庄主——
他端坐在床榻上,面容肃穆,眼眸紧闭。
而以周延冬的了解和判断,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庄主夫人站起身来,“庄主已经去了,这是他的命数,是季氏的天谴。”
她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按了两下,那书桌就换换移动开,露出个暗柜,暗柜里摆着个白净玉瓶。
庄主夫人拿起那玉瓶,珍而重之地贴在心口摩挲了好一阵,才把它交给周延冬。她说:
“怀之本来也该死的,我欺瞒天道,在天狗食日时挖去了他的灵髓,叫他显露不出季氏搬山易水的能力。城主福缘深厚,怀之跟着他能长命百岁,偏偏叫你毁了我的算计。”
周延冬笑了,他此时形容仍是女子装束,还沾着血,显得妖异。他问庄主夫人:
“那您怎么没算到,那福缘深厚的城主今日会变作我刀下亡魂?”
庄主夫人蔑他一眼,嘲他:
“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
她没多谈此事,接着说道:
“这瓶里是怀之的髓ye,我本想毁了的,但方才卜算到大周会有劫难。这物我便交出去了,今后若怀之还是用它救了大周,丢了性命,也是他自找的。”
周延冬问她:“旁人不能用?”
“旁人凭什么配用我季氏的东西?”庄主夫人反问他。
周延冬了然了,他又问:
“小庄主若要用,该如何?”
庄主夫人走到已逝的季庄主身边,把他身子摊平了躺倒下去,她爬上床,和丈夫并排躺下,被褥被拉到肩头。
“我族的卜算,通晓的是Yin阳。若是皇室周家那个血脉,像养蛊的,一代里剩下来的最后一个能卜算真理,到时若想问,就让皇室自己救大周去吧。”
她侧身抱住季庄主的尸体,依偎进他怀里,而后对周延冬说:
“我劝你快走。”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周延冬再看时,她已闭上眼睛,一派安详。
也已去了。
周延冬拿好玉瓶推开门,看见不远处燃起熊熊烈火。
春君问昭清:
“你家血脉养蛊?”
他会问这个问题,意思很显然,是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