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桌上一座,随手捞起案上一本书,翻了两页便发怒扔开:“在屋里养了这些时候的伤,居然都不看些正经书?看这些杂记有什么用?你个不长进的东西!”
这些话一个字儿没落进余岳阳耳朵里去,只见他急切切地在桌案另一端前倾着身子问:“父亲,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余大人雷霆震怒,抄起书就往他脸上砸过去:“出去找傅家那小子鬼混?你休想!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我告诉你,我和你母亲这几日在给你说亲,秋闱一过,你就给我拜堂成亲!”
余岳阳早该想到了,父亲有一百种法子阻止他,成亲是最见成效的。
他扶着桌沿往下滑,直到双膝着地:“父亲,我只跟傅成成亲。我答应过他的,等他来提亲……”
“孽障!”余大人勃然大怒,自案下提脚踹他:“你想也别想!我明着告诉你,别说他考上会元,就是考上状元也不可能!”
余岳阳摊坐于地上,耷拉着肩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也不看他父亲脸色,嘴里不听咕隆着:“我不管,我不和别人成亲,只等傅成……”
余大人懒得理他,有蹒着步子出去了,正好在廊下遇到余大夫人。余大夫人往屋门口远远瞅一眼,悄么问:“老爷,您又打他了?”
余大人吹胡子瞪眼:“我没这么心狠!”
“成成成,您可别再打他了,谁家小子还没点儿污糟事儿?”大夫人软着性子劝一阵儿:“他还小呢,我看成亲的事儿也不急,可不能就为这点儿破事儿就随便娶个姑娘回来,定亲的事儿还是得好好斟酌。”
“你看着办罢,仔细相看相看。”余大人错身而去,没两步又转回来:“我看……就他那胸无点墨的样子,今年秋闱必定是不能中的,若他还是怄气,就把他送到江宁你兄弟家去,我听说你兄弟和谦之先生相熟,正好让他搭个线儿,让这孽障去跟冯谦之学学文章,这才是正事儿呢……”
大夫人连连点头:“老爷说得是,我这两日给我兄弟修书一封。冯谦之才华斐然,定能教得我儿金榜题名!”
议定后,余夫人带着丫鬟就进了屋,一见余岳阳又是气又是心疼得掉眼泪。
余岳阳一见她,就像见了救命稻草,自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一把眼泪鼻涕,挽着她便哀求:“母亲,母亲,你去求求父亲,我不和别人成亲,我只要傅成!”
“我的儿,说什么胡话呢?”余夫人拍拍他的手,好笑的斜着他:“纵然要成亲,我也得仔细挑选给上好的姑娘给你,眼下不急。至于傅家那小子,只怕以后娶了媳妇儿你还想不起他来呢!”
她一面笑,一面絮叨:“你们这些孩子,在外头玩儿野了,什么新鲜都想尝,尽学那戏文里说的,又是私奔又是夜会的。我也想开了,都是打年轻过来的,横竖就是这么点事儿,等过一阵,自然就放下了……”
这对夫妻同气连枝,只将余岳阳的哀求与眼泪视而不见,或许他们见了,只当是小孩子家“情情爱爱”笑话。日升月落,花草枯荣,世事转圜,瞬息就能忘了。
第59章
有私
白芫笙住进梁府已半月功夫,左不过跟着她母亲见见这个见见那个,闲暇时就憋在屋里关着。
这日白姨妈不在,她便叫丫鬟芸儿从箱笼最底下拿了一个篆牡丹花儿的酸木枝小箱给她。她将小木箱抱在怀内,小心打开,里头并非钗环首饰,原来是一封封红漆封口的信件。
她如数家珍,将那二十几封信一一拿出来细看,封皮已见软皱,想来是翻看多了的缘由。
芸儿凑到跟前儿小声提醒:“小姐可当心些,别让夫人看见了。”
白芫笙听见了,避而不答,反而问她:“你打听着没有,宁哥可到京了?”
芸儿缓缓摇头:“我日日都去那云升客栈问,还没有姓袁的客人入住呢,想来还在路上罢。”她转念又揶揄道:“纵然袁相公来了也没用啊,老爷夫人都不答应这门亲事,您就别惦记了。安安心心嫁给表少爷,有什么不好?表少爷就连头发丝儿也比那袁相公强上百倍。”
“你懂什么?”白芫笙带着训诫横她一眼:“表哥再好,也不是我所爱。况且宁哥哪里差了?越是年纪大些才越懂事儿呢,像表哥那样一辈子蜜罐儿里泡着的男子,永远都长不大,有什么好?你只管去给我打听着,只两月功夫就秋闱了,他应该也快到了。”
“好好好!”芸儿奈何不了,只得有例行出府去打听,因她们不是梁家的人,到底小斯们也不便管,只要随便找个由头,便能进出自如。
她这才厢刚从角门儿出去,后头东呈就错身进来了,直直往梁锦院儿里去,在月洞门前头等着。
近日夜越发短了,何须问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就是要睡觉的,梁锦从学里回来无事,也搂着他小憩一会儿。
青灰细沙的帐子里,梁锦醒了,撩起何须问一缕头发搭在自己鼻翼下,见他没甚反应,便大胆起来,将手搭在他凹陷下去的腰线上,手撑着脑袋,够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