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姑娘,‘阁子’是何意?”
阁子?不知道,于是她选择性忽略夏侯君安的问题。
“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但还是想请王爷赏我个痛快的死法。”
既不知道“阁子”的事,又一心求死,短暂时间内她的情绪变化这么极端,联想到刚才高朗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夏侯君安问:“你刚才,可是见到了什么人?”
“我一直被绑着,又有人看着我,我能见谁?”
她想见的是那些姑娘们,好好的把她们遣散了。她们很多人刚开始的不是真心愿意跟着她做这一行的。没进来的之前她觉得自己对她们算是好的了。从不压榨苛责,被客人欺负了会出面摆平。就在刚才,她忽地想明白了,自己明明是深渊前推了她们一把的凶手。
“如姑娘所说,什么都是你指使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何为‘阁子’?”
岚心迅速反应道:“手底下的小崽子们不听使唤,私底下做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也是有的。老娘不可能事事周到,人你也抓了,案子也清楚了,老娘没什么好辩驳的。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
“姑娘不想说本王不会勉强,那就麻烦姑娘在这里多委屈几天了。”
不行,拖的越久,姑娘们越危险。
“站住!”
夏侯君安停住脚:“姑娘这么快就想通了?”
“我饿了,能不能先给我弄点吃来?”
夏侯君安略迟疑了下,走到门口叫侍卫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热气腾腾的卤rou面并几碟小菜,岚心跺跺脚:“放我下来啊,难道王爷想要亲自喂奴家吃?”
狱卒看向夏侯君安,后者点点头。
王府里外都有侍卫把手,不怕她跑出去。
岚心一条腿翘到凳子上,面条吸溜的直打转转。汤汁沾到嘴边,溅到身上也顾不得擦。尝了两口小菜,嘴巴包的鼓鼓囊囊的也不忘对面前的食物品头论足。
“王爷你也太小气了,我都要砍头了,你就给我吃这个。那外头的大狱,头天晚上可是要给犯人准备大鱼大rou的。”
狱卒忍不住呵斥:“大胆,跟王爷说话你啊我啊的,看我不……”
岚心端起碗喝一大口汤汁,没搭理。
放下面碗,岚心透过牢里的小窗看向外面,有雪花从缝里钻进来,靠窗沿的牢房地上是shi的。
“王爷,我还想去外面看看。”
夏侯君安在狱卒不解的眼神中点点头。
岚心在雪地里转个圈儿,仰头,感受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没打算全须全尾的回去,用一条命换几十条命,值!最后再呼吸一次外面的空气,看最后一场雪。她张开双手,慢慢挪动步子开始转圈,慢慢的,一圈又一圈……
岚心领口灰白相间的兔毛领沾染上点点猩红,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里。
夏侯君安在她坠落的瞬间反应过来,“快去叫胡太医!”
岚心勃颈处的伤口中鲜血喷涌,她拉住夏侯君安的衣领:“求王爷开恩,放过我的姑娘们。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想赎罪,可是活人永远比死人要,要重要。”
就算她什么都知道,也要把它们都带到地下去。孽有她一份,这条命,她觉得不亏。
夏侯君安捂住她颈间伤口,血从他的指缝里冒出来,很快染红他的袖口和岚心的上衣。
胡太医赶到时,岚心已在夏侯君安怀里咽了气。
狱卒忐忑上前回复,岚心自杀前,高朗来过。
夏侯君安默不作声,忽然出声道:“快,带人去青砖白瓦巷看看。”
不出意外的,青砖白瓦巷人去楼空。只是不知她们是如岚心所希望的那样逃过一劫,还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夏侯君安漫无目的的在王府里走着,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揽星阁。院子里那颗巨大的海棠树上落满雪花。他问自己那么执着的想要知道真相是为了什么。倘或真的是那个人自己当如何?太子失德,废,动及国本;不废,国家交给到这样的人手上又能走多远?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唐暮看到树下发呆的那个人。
“夏君安,这么大的雪你搁院子里乘凉呢?”
树下的人怔了一下,偏过头道:“一起?”
门口的人嘁一声,退回屋里,然后哗啦一声又拉开门,自己就是要出门的。
经过夏侯君安身边,余光瞥到他右手袖口上都是风干的血,袖口冻的硬邦邦的。
“你受伤啦?”
“不是我的血,岚心自杀了。”
唐暮也有些吃惊,随即了然地劝慰道:“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就让它们都顺其自然吧。你还是先换身衣服去吧,这样怪吓人的。”
吓人的不是衣服上的血,而是他有些灰败的表情。
二十三
金嬷嬷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家王爷的身体在胡太医的调理下一天比一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