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唔”一个长袍半披的身影手执一柄烛台幽幽倚靠在门口,眼睛半睁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那身影瞧着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调笑:“不是说出来就给我们腿打断拉去卖身么?”
定倾走过去往他屁股上踹去一脚:“别磨磨唧唧!先去看看。”
“哈~~~啊唔”他轻飘飘地闪身躲过,又一个哈欠。
十二揉去了眼中泪花,就着烛火对着榻上的人儿略略瞧望一番:“看着倒像是发热了。”
他摸出沉御的手往腕上搭了两指,啧啧调侃:“啧啧啧……气血两虚,你能耐啊~”
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年郎说话却透着一股闲淡的老成。
定倾有些别扭地偏过头。
“不过问题不在气血亏空,我给你的香膏你没用?”
“呃嗯……用了,肯定是我太大……”
“噗!”十二笑出声来,“那膏是我配的,你当我闻不出?到底还是太急色了,将我交代的忘干净了吧。述怀,我道你对他感情颇深,故而之前交代了你许多,你倒好,自己一点也不心疼。脑后的伤也是,这娇娇弱弱的美人你也下得去手!”
定倾听他教训,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些叮嘱不是他听到的,犯了坏事却是他挨训,还有些忿忿不平,却没有考虑到这些坏事确实是他干的,反倒是给方织招了骂。
他也不知为何独独面对这个下属时会有种低了一头的错觉,他别扭地出口截断了这番教训:“这个我自己有数!”
十二敛了敛袍子站起身来,抿唇笑了笑,又打了个哈欠:“哈~~~唔,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各种药都备好了。他那是伤处没有擦药,有点发炎,随后又受了寒,这才起烧了,就是烧得有点厉害。”
他从柜子里摸出两个瓷瓶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发热的药我提前给你煎好了,先喝一瓶,然后最好半个时辰喂一口,这个锦盒是擦淤痕的,嗯……咬痕也可以。伤处伤口不大吧,稍稍休养一阵就好。”
“那什么,”定倾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他发热的时候我没发现,把他伤处又……流了不少血……”
十二瞠了瞠眼:“……”
“你啊你!!你这事干得!把人家关地牢里玩我也就不说了,可他毕竟是个皇子,身娇体弱的,哪经得住你折腾!嗨!行了行了,别沉着个脸跟我耍脾气,我可不怕你!反复无常的,平日里那般沉稳些不好?还耍小孩子脾性,到底还是个孩子!”
定倾磨了磨后槽牙,轻哼一声,用行动表示了不认同。
十二又从柜子深处摸出一个锦盒来:“这个止血除疤的,起效快,花了我不少工夫的,你可省着点用。还有,拿shi毛巾给他擦身降降温。”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怕你又忙人多忘事,瓶身盒底都有标注。回去睡了,没事别烦我。”
走到门口又侧头补充了一句:“若是照顾不好不妨请个会照顾的来,免得到最后还是你自己心疼。”
定倾恍惚觉得十二似乎话里有话,这会也没工夫细想。
他打开了一瓶退烧药,小心地扶起沉御喂进去,一开瓶浓郁的药香就溢了满屋,沉御吞了一口就咬着牙不肯吃了,定倾急得直想掐死这个让他忧心的家伙。
拳头紧攥了一会还是松开了。
想强行捏开牙关又怕伤着他,就只得耐下性子想从牙缝里漏些进去。
沉御咬紧牙根直摇头,眉头皱得死紧,又起了一层虚汗。
定倾急躁地低吼一声,扬起手就想将药瓶子摔碎,瞪着眼睛深呼吸几口又小心地收回来,气得一脚将边上的矮凳踢翻,烦躁地在屋里跺脚。
他把药瓶装进袋子栓在腰上,将沉御打横抱起,带回自己的寝屋。
沉御好像被魇住了,躺在床上小猫一样的呜呜啜泣,睡得很不安稳。
定倾将他衣服拉开,想先给他抹点药,沉御却像是突然被惊到了,哭得更厉害,手脚不安地挣动起来,嘶哑的嗓子可怜地扯出几个词,定倾凑过去仔细听才听到是“不要……”“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凑过去安慰他:“我……我今天不折磨你了,你先别哭,乖乖喝药好不好?”
沉御好像没听见,依然不清醒地只顾哭,定倾几次吃瘪气得不轻,他一把捏住沉御的下巴,扣住牙关捏开直接把药灌进去,刚倒了一口,沉御猛地推开他扑在床边就呕起来,把胃里的东西倒了个一干二净。
吐得没力气了就趴在床边接着哭:“述怀……”“呜呜……哥哥救我”“述怀……呜我不要……”
病昏了的美人呼唤着他信任的人,沉御想见的两个人,都不是他,而他是唯恐避之不及的那个,毁了美人的罪魁祸首。
定倾忽然感觉心脏一梗像是被刺了一下,胸口闷得慌,一口气堵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
他爬下床,随手将药瓶子盖好抛在床上,转身就走:“不想叫小爷伺候?行啊,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