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那样的痛
苦太深入,也太绵长了,在女人想完这些之前她意识到自己手腕上承受的阻力,
那就是她的桨叶已经下水,她的气力已经又一次交融进入了大船的航程。
挨两下鞭子,推一次桨。她听到自己身后机械冷漠的女人报数声。壹佰伍拾
叁,两鞭。壹佰伍拾叁,两鞭。她又赢回了四个点数。只是整片肩背已经像是冒
出了烟,烧起了火苗。正是在那时候,她断断续续,隐隐约约躁动了好几天的肚
子里,开始了次火山喷发。
女人生产的阵痛帮助了她。她疼得天崩地裂,山呼海啸。她凄厉的号叫盖过
了鼓声,身体各处挨上的雨点一样的皮鞭都变成了轻薄的浮云。如果她的双手仍
然被铁链牵扯着跟随船桨推拉摇移,那也许是她的狮子被她的惨烈痛苦唤醒,重
新恢复了力量。反正她的全部生命都凝聚到了肚脐之后,两寸以下的盆腔开口处。
她现在对于自己手臂和腿脚的动作已经完全无能为力,她也不再需要决心和意志,
她肚子里孕育的生命终于如约而至,准确适时地为自己的母亲开启了死亡之门。
冷静的女声在超过一百下鞭打以后停止了报数。
在命运已经确定之后,壹佰伍拾叁仍然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才得到死亡。在这
个双日的午夜之后女人被从船桨和木座上解开手脚,拖出到过道中间。负责施刑
的女奴隶们现在换上了带有尖刺的铁鞭。壹佰伍拾叁在阵痛和铁刺的双重打击下,
翻滚哭号着从舱尾爬到舱前,按照值班管理的水手命令,她在鼓架的支脚下被打
断了两腿的脚踝和膝盖,女人再被沿着走道拖行过一个来回,鞭打仍然继续,女
人全身的皮肉分裂破碎,支离起来,她蜷缩在桨奴们的脚边抽搐扭动的样子,就
像是一只血红色的刺猬。她应该已经前后两次的经过了壹佰伍拾贰的座位,而他
们所有人只是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呆在这里面不管谁死在谁的前面都只能算是
天意。即使壹佰伍拾叁号自己,也没有能从迷离的视野中分辨出来究竟哪一条男
人的裸腿,就是属于她的邻座,她的狮子男孩。
直到那时她仍然没能娩出胎儿。在用铁链把她吊上舱顶的横梁以前,还有人
想到也要砸碎她的手腕和手肘关节。等到这时真正动手下刀的还是水手,女奴们
只是抓住肩膀把她按紧到地板上。匍匐朝下的女人被她自己的肚子撑高起腰背,
水手刀从腰线竖切进去,在脊椎两侧各自分离出一个深入腔体的裂口。
挂肉的铁钩贯通这两个裂口,从一侧的皮肉破绽中戳出来染血的钩尖。等到
链条连接钩柄,被人扯动起来朝向舱顶升高上去的时候,女人的腰椎横挂在铁钩
新月形状的弯曲上,承担起她全身加上一个孕腹的重量。她的四肢松弛摇晃,本
来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支撑力量,但是最后仍然完全脱离地面,连同手脚上仍然拖
带的脚镣手链一起悬垂在半空。在这些零散肢体围护的内圈有一个丰腴饱满的血
肉大球,有两具腾挪跳跃的肉囊皮袋,在她们松弛的皮张中还拖挂下两只黑铁环
圈。女人整个血肉淋漓的赤裸身体向下折叠合拢,她的头颅倒悬,乱发飘飞,她
的嘴唇和鼻尖顶撞着自己的肚子,拥堵在她的眼睛之前的唯一事物可能只是她的
肚脐。
被穿透的腰椎骨头是她唯一的受力支点。她正像鲜肉一样被秤钩称量,秤钩
维系着铁链,悬挂在横梁以下。女人的身体悬浮在鼓手身后,舱板之前的空间当
中,旋转摇曳,就像是树枝上垂落而下的一大串红艳而且溃烂的浆果。
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红艳而且溃烂的血肉。从坠落的肚腹到弯折的腰脊,她
周身四至痛彻骨髓。永远激越的鼓点淹没了女人黯哑的呻吟和喘息,她断续的抽
搐和痉挛也被船体的动荡消弭。有一段时间她几乎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两个问题,
那就是她的肚子和她自己了。但是那不是真的,她命运中的魔鬼不会忘记提醒她。
在凌晨前最黑暗的时辰为了鼓舞舱中的士气,一个带刀的水手从她卷饼一样的身
体里拖出来乳房,贴根切进到三分之二的地方。以后她的胸脯两边就像两条兜底
掀翻的包裹那样,一直被排挤在身体外侧,光是依靠着小半边肉皮维系住坦荡和
开放的形状。另一次被切割分离的是她的嘴。刀刃自下而上的插入口腔深处,并
且残暴地旋转过大半个圆圈。她的整条舌头还有小半块咽喉全都跌落到嘴唇以外
去了,她的上下颚骨之间只剩下一团蠕动着的神经和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