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气十足。不与文景打招呼,自己站在门内,让门外的人往屋里传递什幺。文景正在文件柜后的床上奶孩子。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听见有大动作,忙从奶头上摘下儿女,掩了襟怀来帮忙。赵春怀挡住文景说这不是女人干的活计。文景望见齐诗心的身影儿在门口闪了一下,便躲到床后再不去插手。
帮忙的离去后,赵春怀才告诉她说是工段里分下个缝纫机购物券,人人都想要。领导不想得罪人,就靠抓阄来决定缝纫机的归属。赵春怀想到眼下钱紧,抓到的欲望并不怎幺强烈。可偏偏手气好得日怪,随便捏了个纸团就是那缝纫机。也是他平日人缘儿好,众人慷慨解囊,就帮他买了回来。还是北京的燕牌呢。文景问都借了谁的钱,春怀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出手最大方的是小齐,拿出五十元,还说是不着急还。听那口气春怀与小齐已尽释前嫌,文景自是高兴。
春怀将缝纫机安装起来。文景坐到机前空蹬了几下。那声音嗡嗡地噪音又小音色又美。这是他(她)俩婚后购置的件家用器械,两人摸摸这亮亮的机台,十分振奋。小堆堆蹦过来,也要摸一摸。文景还把儿子抱到机台上,让他坐了一坐呢。
“要不要请出钱出力的来家里吃顿饭呢?”文景问。
“用不着。”春怀说,“单身职工谁的衣服破了,你给补一补就行。”
文景算得上心灵手巧无师自通的人。她按照说明书操作,没几天功夫就把个缝纫机蹬得滚瓜溜熟了。赵春怀就拿回单身职工的衣服来让她缝补。这个的裤脚太长需要往里掩一寸,那个的衬衣太肥需要改窄些,文景量体裁衣,加心在意地满足他们的要求。久而久之,劳驾的次数多了,人们也不好意思。有人就买些饼干呀、糖果呀送给堆堆。多多少少也能补贴些家用。
这之后吴长红的大哥吴长东从矿区来过一回。他来这儿本来是了解春玲的动态的。看见文景在缝纫机上忙碌,就提出个请求。想让文景给他做双厚底儿布袜子。他说他们在井下的采煤工需要穿高筒子雨靴。可是雨靴不透气,穿了市场上买下的薄袜子脚下总是湿潮湿潮的,黏黏糊糊的。为此,许多矿工都害脚气病。文景一口答应,就照着他的要求做了双纯棉布的厚底儿袜子。万没想到吴长东穿了舒服,就给文景做起活广告来。矿工们纷纷效法,通过吴长东来订做这种采煤专用袜子。
文景本来是生存意识极强的女子,又能吃苦耐劳。得了这生财之道哪儿肯放过?忙不过来时,就将孩子托付给隔壁儿柱柱家。自己则缝纫机飞转,没明没夜地赶活儿。不到四个月的光景就把买缝纫机借下的债都还清了。
文景既有了活儿干,又添了家口,早把那陆园抛诸脑后了。倒是那齐诗心常常独自去凭吊那荒废的陆园。寻寻觅觅,怅然若失。一颗诗心牵挂着尘封的芳踪。月影下野花前长吁短叹,惋惜那幺聪慧个女子一旦做了妈妈,怎幺会变得那幺少情没趣了呢?
陆文景最愉快的时刻是吴长东来取货送钱的时候。一手交货一手接钱的那种感觉,不亚于接到被针织厂录用的通知。女人一旦能自食其力,内心就滋生了底气。在赵春怀面前说话就不胆怯、不嘴软了。吴长东一走,夫妻俩就头对头地在十五瓦的灯泡下反复地整理那些钱。把大票子整理成一叠、毛票子整理成一叠。镍币都储存在一个罐头瓶子里。分门别类,点得清清楚楚。有了节余就可以进一步讨论家庭的物质建设和文化建设了。诸如要不要给儿子买几本幼儿读物、买个仿解放军帽;要不要给女儿买个小毯子(好往外面抱)等等。赵春怀倒也知好识歹。只要文景有了动议,他就马上响应说:“想要什幺就买嘛,赚了钱不花受苦受累图个啥?”
团结是铁,团结是钢,团结就是力量。一个家庭只要有了凝聚力,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在赵春怀和陆文景所组建的家庭中,促使他们紧密凝聚的重要因素,除了夫妻亲生的小女儿外,小人儿赵堆堆是不容忽视的存在、是粘合的要素。为了在家庭生活中发扬这种互相包容的精神,他(她)们分别给儿子和女儿都起了大名:男的叫赵海涵,女的叫赵海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