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车子一颠车栏便把她腋下的乳房摁了一下。赵春怀忙将她怀中的包袱取来垫到了车栏和文景之间。不一会儿,顺子、慧慧和长红娘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牛车也走上了县城的官道。可文景的头脑中还晃动着他(她)们的影子。这年秋天的话别将在文景的记忆中成为永久的定格。
赵春怀与赶车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话题围绕着庄户人当年的收成、遭旱灾后是否减免公粮、碳块儿和煤面子的价格行情。文景望着滹沱河边她们曾开垦过的土地,杂草丛生,感慨万千。听赵春怀对那赶车人讲述到国家形势、社会动向,她渐渐对自己的丈夫认可了,满意了。他不仅会关心人,社交上也有能力。不论和社会上那个阶层的人相处,都有分寸,而且能寻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牛车在经过一个土坎儿时,颠簸了一下。夫妻俩身子一摇就靠在了一起。两人借势就互相支撑着、沉浸在肌肤相亲的亲切气氛中,再没有分开。那赶车人发现路旁有一丛一丛的野生马奶子,就不时地摇动鞭梢,缠了一束又一束,递给文景。文景便摘下来,教给春怀怎样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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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城西站下了火车,往铁路职工宿舍区走,还有五、六百米的路程。秋日天气渐短,坐了一天的车,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赵春怀扛着文景那大蓝布包袱,文景提着用碎布拼成的花提兜,一前一后拥出出站口。有行人不断打量他(她)俩,小声嘀咕说:“象战争期间的难民,逃出敌战区似的。”提到这大包袱,文景十分感动。里边除了她自己的一年四季替换穿的衣服外,主要是腹中婴儿的衣服。大都是婆婆安顿的。从小毛团时穿的到两三岁时穿的,单的夹的棉的,婆婆都给准备妥帖。自从赵春怀回去以后,婆婆就白天晚上地紧赶,缝纫机声一天到晚不肯停歇。熬得老人家两眼红盈盈的。把个包袱都撑得鼓鼓囊囊的。长辈人为晚辈人真能拼了自己的老命。
车站上人来人往。耳边不断传来火车嘶嘶嘶的声音。如果是大白天,就可以看到一团一团滚动的白色蒸汽,在深绿的树影的映衬下升向蓝天。表示着省城西站这僻静的地方与外界现代生活的沟通。现在是暮色苍茫时分,那彰显现代文明的蒸汽的触角就不十分明显。
一天来,从拉煤的牛车换了时髦的火车,夫妻俩都没舍得买任何东西,只吃了些随身携带的葵花子和酒枣。但新地方的新见闻使文景感到兴奋。下火车时,春怀让文景先下了车。他自己则又背又提地耽搁在最后。文景在站台上傻等丈夫的那一刻,停在另一道铁轨上的货车头上的灯突然亮了。照在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儿的文景的身上。文景张望的神情、期待的目光,一定是感动了那位朝她呼喊的小伙子了。那素不相识的小伙子竟然冲她叫道:“俏妹儿,别等了。哥在这儿呢!”文景顺着喊声望去,正是那货车头半中腰的脚踏上立着个身穿铁路服的后生。他一手抓着火车上的把手,另一手朝外张着,就象是悬空挂在车上似的。如果在乡下,文景或许也会朝他撒撒野,回他道:“傻孙子,把奶奶认成俏妹妹了,弄错两个辈分哩!”这里毕竟生疏,就没吱声儿。紧接着那锃锃发亮的汽机曲柄和火车轮子就哼嗵哼嗵转动开来,吓了文景一跳。但这种心跳却非常刺激。文景想:幸亏那小伙子一手抓得牢,掉下来可要碾个粉身碎骨呢。想想嫁了这幽默小伙子的姑娘也挺幸福。他成天跟着火车头跑,能带回天南地北的趣闻呢。不过,这种活儿比起赵春怀的摇摆红绿旗来,还是危险得多。
夫妻俩出了车站广场,走到个发着微黄光点的路灯跟前。赵春怀的步子慢了下来,他似乎想对文景说些什幺,却没有开口。只把扛在肩上的包袱换了换位置。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在另一盏被煤尘熏得黑乎乎的路灯下,赵春怀突然愧疚地开口道:“文景,跟着我实在委屈你了。”
文景以为他说的委屈指的是一路上干渴苦燥,没舍得买任何吃食。就莞尔一笑,道:“葵花子、酒枣没有住嘴,委屈什幺?”
“不。这,我知道你不讲派头、能吃苦。”赵春怀说。他象有什幺难言之隐,一犯难一踌躇,那张大脸上的眉眼又挤到了一处。表情显得既猥琐又暧昧。
文景心想:有什幺作难的,夫妻同担呗!她生来就是勇于承担责任的女子,这时就抬起一双大眼望着他。虽是寂然无声,却显出百依百顺的神态。
“唉,这种状况,其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在你回吴庄之后,我那离了婚将近三年的老婆找来了。居然给我送回个儿子来。我们离婚时她就怀孕了。她想要那孩子,就一直瞒着我。离了婚的人,我也从未与她联系过。谁知两年之后,她又变卦了。原因是她又谈开了对象,男方坚决不同意她带个‘小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