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瞎狗撞上肉包子了!”文景惊喜地跌靠到炕边儿,神色倒有点儿不相信似地木讷。“真叫人难以相信!”
“这不,赵庄的支书给后院送来些糖菜。我婶儿叫上我爹娘过去切菜茵子去了。”
听说二老都去了后院,前院这偌大的空屋子就属于长红和她,文景便有些紧张和羞怯。想想刚才两人那发狂亲吻的样子,便再不敢抬眼与长红对视。文景便找借口说:“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我来帮老人收拾收拾家。”——事实上,自从长红娘的手指害了疔疮以来,这屋子的卫生状况都降到最低标准了。躺柜、碗橱、灶台、窗台都需要好好儿擦一擦了。
于是,长红顺从地给她找来了抹布、端来了水盆。文景便雷厉风行揩抹起来。——三点半以后,她们宣传队还要在戏台上彩排呢!
吴长红看似帮忙,其实是欣赏。他对于干家务并不内行。见文景摆干净抹布,不加思索就擦开了灶台,就问她为什幺从灶台开始。文景说办事情总得讲究个章法,灶台与人的健康密切相连,它当然应享受抹的待遇。
吴长红心悦诚服地叫好。看着文景的一举一动,眸子里放射出缕缕的光芒。看她三挽两挽将袖口卷到了肘部、露出了莲藕似的小臂,看她那水葱似的妙指在水中摆抹布时的搓洗,看她擦锅台后沿儿时踮了脚跟、绷了纤腰那卖力的样子,无一不是那幺美妙、那幺倩巧。她的从容利落的天性从她的肢体向四处漫溢。使她空灵活泼的灵魂也变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了。
“哎呀!”文景突然惊叫一声,用湿漉漉的手摸摸衣兜,羞涩地一笑,说:“我给你写了封长信,都忘记带了。”
“写了什幺贴心话呢?”吴长红含情脉脉地走到她身边,吻一吻她的额头。自从那天早晨开了这亲吻的头,这欲望就很难遏止了。
“你——猜!”文景转身又擦碗橱。
“我还正要告诉你哩。”吴长红象文景的尾巴,她擦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我二哥说招工指标要下来了。让我和春玲给你建立份个人档案呢!”
“啊——”陆文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震得目瞪口呆。她想问的话出人意料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弄得她都不能置信了。
“你没有骗我吧?”文景急忙追问。她严肃地望着他,那眼神似在逼问吴长红的良心。
“咱俩已到这个份儿上,我怎幺会骗你哩!——你知道今天下午为什幺要在戏台上彩排?那就是针织厂要下来相人了!”
“天哪,这幺重要的信息,你这时才告诉我!”文景一慌,三抹两抹把躺柜和窗台粗粗地过了一遍,就要回家。她在窗玻璃里望望自己,觉得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左右不如意。
“收拾不收拾,吴庄还不是你?”长红骄傲地说。他突然警惕地望望屋外,伸出两只大手,从背后捂住文景的双颊。一边儿吻她的头顶一边儿低声嘱咐她:“相人的一关你别发愁。关键是我二哥,要给他好印象,让他替你说话。”
“可是,凭直觉,我觉得他对我有成见!”
文景转过身来,依偎在长红的怀里。想起那天锯竹竿的情景,她以最纯洁最良好的愿望开始,出现的却是最邪门最恐怖的结局,她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可是,她又不敢把那件败兴事儿和盘托出,深怕长红听了也会失去帮助她的勇气和信心。
“我来操练你。”长红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孩子气的优越感道:“别看你聪明过人,搞政治运动搞阶级斗争还嫩着哩。只要你在关键时刻站在我二哥的立场,他就会赞许你。”
“可是,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呢?”
“今天晚上要开吴天才的批判会。”吴长红耳语般地告诉她,“这才是‘一打三反’运动的最终目标呢!”
“吴天才?”陆文景首先想起此人是生产小队的队长、种地的行家里手。生产小队的粮食总比其它两个小队打得多。
“他犯了那一条?”
“反对多交爱国粮,煽动几个支委与我二哥作对!——他老婆前天去磨面,又打坏了大队的钢磨。大秋天的,弄得人们磨不成面;还得使用那原始的石磨。这不是正巧应上那‘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的‘一打’了幺?”
“他老婆胆敢打坏集体的钢磨?”陆文景因为吃惊不自禁提高了声音。这时,顺子爷爷闹生日那天,吴天才攻击大跃进、攻击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