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正倚在季未岚的怀里,虚弱至极,室内没有下人,出奇的安静。
“你醒了?”季未岚担忧已久的脸上终于裂出一道笑意,连声音里都是压抑极致的兴奋。
南兮甚至来不及抬眸看他一眼,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人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季未岚轻叹,轻手将人放躺下,掖了掖被角,准备离去时,阵阵碎语传来,极低的声音,却似含了无穷力量,生生扼住季未岚离去的步伐。
“萧玥……对不起……”
断断续续,似乎很是痛苦。季未岚闭眼,心里五味陈杂。萧玥弑父,她是内疚的吧?
若有似无的苦笑一声,季未岚推门离去。
南兮发了高热,一直烧到晚饭时才退,这一退,倒也出了不少虚汗,南兮再醒来时,人却是Jing神了许多。
看着床边的季未岚和室内的一众家仆,南兮靠在床头,道:
“让他们都退下吧。”
“好。”季未岚依言挥手,“你们先下去。”
对于自己醒来在右相府,南兮真的不意外。
“我睡了多久?”
“两日。”
南兮一惊,低头先看自己的衣装。还是那天的,有些血迹,有些脏污。
见南兮看自己的状态,季未岚忙解释道:
“胡大夫说你的伤口不能见水,还有在你苏醒之前,尽量不要去扰你。”所以,他才没有派人给她擦身,包括换衣服。
南兮轻轻点头:“我想沐浴,现在。”
“可你的伤……”
“无妨,我有分寸。”
最后季未岚没有劝服固执的南兮,只好差人给南兮备水。
夜幕渐渐拉开,潭中阁楼的灯火随着夜的驾临跃上窗眍,一派柔和。
室中芳香四溢,热气氤氲,屏风后,南兮闭着眼睛靠在浴池边沿,宁静如画。直到水凉透了,人也不见动过。
言聿蹲在房瓦上,饶有趣味地想要偷窥美人出浴,奈何蹲的脚都麻了,那人就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心下当即是又气又失望。
“画面很美?”耳边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极轻,轻的风一吹就了无痕迹。
言聿不假思索地点头,末了心头一跳,险些从房瓦上摔下来!
“要不我送你下去和她一起洗?”
言聿莫名心虚,转头便看到了即墨那张有点点发黑的俊脸。
今夜他实在耐不住无聊,便偷偷跑来看看佳人,更不曾料到会撞见南兮沐浴。而且,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岂会真的……把她看光。
“诗诗……你来了啊……”言聿忽然抬头指向天空,“你看,今夜月光甚好!”话落便后悔了。
即墨故意放慢速度顺着他的手看去,入目的除了漆黑一片还是漆黑一片。
言聿撇了撇嘴,收回手后讨好一笑:“再美,也美不过诗诗不是?”
“……真想不出你正经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哈哈,我这样诗诗又不讨厌,那我还正经什么,多累啊!”
即墨斜睨他一眼,径自就着屋瓦躺了下来。
言聿见状,也跟着躺在了他的身边。
夜风徐徐,吹乱两人的发丝,也吹乱了两人的思绪。
过了许久,就在言聿想看看身边人是否睡着了的时候,即墨突然吐出一句话,这句话宛如晴天的一道闷雷,劈向言聿,把言聿从头到脚劈了个里焦外嫩,言聿只觉自己受伤了,伤的不轻。
即墨说,南兮是男子。
眉间雪(十一)
言聿不记得自己呆滞了多久,总之,他十分怀疑的诗诗的说辞,那一晚,他终是亲眼验证了。
在那期间,季未岚还不小心闯进去一次,隔着屏风察觉到南兮仍未洗浴完毕,慌忙退了出去。
而那一声推门的响声,着实将水里的南兮吓得不轻。那可是言聿头一次见南兮失态。
“他为何不说破?”
“应该是觉得时机未到,”即墨斟酌着回答,“南兮,他自有他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言聿一直在抚慰自己的小心脏,表情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相里来信了,信中所述为宫中发生之事,确实如我所料。”
相里相里,又是相里,他来信的时机能巧的没边了!
“之前我有写信给他,让他留意这段时间宫中的局势。”即墨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
言聿长吐一口气,对于这般Jing明的人和这般强有力的助手,他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
几天下来,南兮恢复了些,只是性子依旧不冷不淡的,让人不解的是,季未岚去潇湘楼的次数愈来愈少,乃至后来,根本不去了。
南兮开始时还疑惑,去书房却每每见不到人,下人总以各种理由推说人不在,到府里转悠也总是碰不到他,南兮想了想,遂明白了。
这日,阳光懒懒,暖风吹的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