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左相一派势头虽然大减,但左相余党未尽,根基深厚,势力盘根错节,右相一党如今只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还得照旧事事谨慎处处小心,保不准哪天就被横空出世的灾祸吞噬殆尽,寸骨不留。
担忧归担忧,这些并未影响到府中二人的悠哉世界,惬意生活。
经常的,季未岚抚琴,南兮唱曲,季未岚作画,南兮研墨,季未岚批阅账册,南兮在旁整理……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说起执笔作画,一次南兮闲来无事,便在季未岚的书案上挥墨绘丹青,不知何时季未岚从屏风后转出来,饶有趣味地欣赏南兮不算熟稔的画技,南兮画的投入,始终未曾察觉。
一笔笔一划划,轮廓清晰可见,俨然一幅江南绚丽春景,姹紫嫣红,鸟语花香。
“这里,要这样画。”季未岚突然出声,伸手握住南兮执笔的手,带着她在宣纸上灵巧又熟练地游走。
南兮着实被季未岚吓了一跳,来不及平复心绪,心chao再次涌动,每一波荡漾,皆源于手上那片温凉的触感。
南兮的目光下意识地从纸上离开,定格在季未岚的白皙的侧颜,怔怔的,有点不知所措。
经季未岚这么一点,确实有了画龙点睛之效,景物美丽如此,景外的人却心绪难平。
“未岚……”南兮开口,这样的称呼最近才开始,至今尚未习惯。
“嗯?”季未岚停手,却未将手松开。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见南兮头一次说话不那么利落,季未岚疑惑了。
“其实我……”
“少爷,相爷回来了。”门外小厮叩门,恰巧阻断南兮的言语。
右相季谦居宫中已多日,今日得归,季未岚去前厅迎人,早就料到自家父亲舟车劳顿,再加上在宫里太久心力憔悴,回来定时要好好歇息一番,不会多说什么的。
季未岚送父亲回房时,季谦鬓边那多出来的银灰色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那个新帝,手腕究竟有多高?城府究竟有多深?应付他又有多累?父亲怎会……一月苍老十岁般?!
甩掉这些念想,季未岚寻思着什么时候告诉父亲他留南兮的事宜最为适宜。
翌日,南兮陪同季未岚于阁中对弈,一局罢,已是红日走西,季未岚意犹未尽,俨然一副再来一局的架势。
“先用膳吧,已经将近一天未进食了。”南兮提醒道。季未岚如梦初醒,赶紧宣上一桌子美味佳肴。
南兮只稍稍吃了些,见季未岚还在吃饭,南兮趁机便又想开口。
“未岚。”
“嗯?”
“我……”
“咚咚……咚咚……”
“进。”季未岚不假思索地准了来人。
“少爷,老爷唤少爷去前厅一趟,说是问问府中账务相关事宜。”小厮恭敬道。
“知道了。”
看着再度离去的修长背影,南兮轻叹一声,收了棋局。
一连几天,南兮不止一次地下定决心对季未岚坦白,可每每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即墨和言聿也看的出来这一点,尤其言聿,捶胸顿足,尤为愤慨。
他太想知道了,季未岚知道南兮是男子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夜,蟾光皎皎,花影姗姗。
潇湘楼下,季未岚同南兮闲坐,赏月,沐风,品酒,安享岁月静好。
有句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平静了这些时日,暴风骤雨躲不过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季未岚和南兮深知这一点,所以,当大批黑衣人凭空出现,将二人死死围困在中间时,二人依旧面容含笑,处变不惊。
季未岚打了个手势,自家训练有素的护卫紧随而至。
“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搂外的小厮方才惊觉,大喊大叫,然终是不抵季未岚的响指迅速。
乌云蔽月,冷风乍起,乱石纷飞隔人眼,风声混合着刀剑的摩擦声充斥着耳畔,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断有路过的仆人吓得瘫软在地,挣扎着跑开搬救兵。
这一出动静不小,大到右相府主人季谦,小到柴房劈柴和后院处理茅厕的小喽啰,统统都惊动了。
季未岚拔剑入战,将不会武功的南兮护在中央,招式凌厉,竟不见有人近得他们身,可那黑衣人,波浪一般前仆后继,没完没了,季未岚体力受限,渐渐由游刃有余转向劣势,南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季未岚面容开始泛白,毕竟寡不敌众,行动明显迟缓下来,恰在这时,陡变突生。
一抹银光忽然飞闪,晃到了南兮的双眼,南兮一惊,那是暗器!季未岚!
嗖嗖寒风袭来,身体快过思绪,南兮迅速起身至季未岚的背后,以身为盾,阻挡了那枚本该没入季未岚心脏位置的暗器。
利器刺入血rou的声音不大,可季未岚身后,他听得再清楚不过。
南兮伤在右肩,锁骨下。
眉间雪(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