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晚了?”南兮拴好马后,进亭便问。
季未岚摇头,摆出一个坐的手势。
她依旧一袭熟悉的男装,戴着无纱斗笠,一头墨发简单地绑在发后,利落至极。
不远处一棵葱郁的大树上,即墨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静静观望底下的动静,另边厢,言聿抱头假寐,嘴里还叼片树叶,正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垂下的一条腿。
在他的潜意识里,送别都是煽情的,不看也罢。
即墨握着笛子,自始至终都一个姿势,深邃的目光一直黏在南兮的脸上,奈何残夜未退,他只能从那张脸上看到深深的疲惫。
也是,星夜纵马十里,于南兮的体质而言,是有些吃不消的。
果不其然,三杯酒下肚,南兮就晕了。
言聿这时也看了过去,刚好看见南兮趴下的瞬间,一脸惊异,看着季未岚的眼神里有掩不住的鄙夷。
道貌岸然的家伙,人家不愿跟你走,你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真是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即墨对他的反应颇感无力:“他没有下药。”
言聿闻言敛了敛目光:“诗诗,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若从头看到尾,你也知道。”
“……”
言聿正想着再说点什么,蓦然惊觉那边的长亭处,已是人走茶凉。
“呀,诗诗,他们人呢,什么时候没的?”
即墨翻身下树后,才慢条斯理地答:“你和我说话的时候。”
“你忽悠我……”他们哪能这么快!
“马车在另一边,他们还没走。”
“……”你果然忽悠我。
言聿随即墨跟过去后,又是重重一惊。他亲眼所见,季未岚将南兮抱上了马车。
车外若干随从骑着马,他的贴身侍卫充当车夫,就这样踩着朝霞,也踩着即墨和言聿的视线,绝尘而去。
“走吧。”即墨收回目光淡淡道。
“去哪?”言聿有点颓废,像是至宝被人抢了一样,难受。
“梳楼。”
“南兮都走了还去梳楼做什么?”
“赎身。”
“……”
“你难道不想看接下来的故事?”
“想啊,怎么能不想?”言聿一扫落寞,眼底隐隐冒光,“诗诗,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即墨淡淡斜了他一眼,不作回答,只在眼底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答,只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把握有九成之高,他也不会说。
出来梳楼,已经临近黄昏,街市上依然热闹非凡,即墨很清楚,不出一日,南兮姑娘突然离去的消息定能席卷整座檀州城。
想来,从南兮姑娘出现,再到如今的离开,还不足半月,那被人传为神话的南兮,就像昙花一样,绽放地猝不及防,落幕得无声无息。
一青一玄双色身影,莫名消失在街头的夕阳余晖中,街角的一个乞丐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他明明见到两个俊逸不凡的公子走过来,刚想上去讨些铜板来,那两人怎的就无端消失了呢?
呼呼的风声充斥耳畔,即墨稳稳地立在飞翔的孔雀背上,正凝神静气地寻找下首那辆有过一面之缘的马车。
夜幕已至,想来那季未岚多多少少会顾及南兮,不会连夜赶路。
“到了,前方同城,悦阳客栈。”
悦阳客栈是入得同城后最近最大的客栈,不少南来北往的旅人商人布衣乃至达官显贵,但凡进得城来,不作思索,就知悦阳客栈是个不二去处。
言聿闻言,带即墨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落了脚,竟是先季未岚一步入住悦阳客栈。
掌柜的见二人面相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成风雅,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低头哈腰亲自将二人引到楼上最雅致的客房。
即墨进屋便不再露面,只有言聿,一直在屋外走廊上晃悠,存心与后来上楼来的季未岚打了个照面。
季未岚还抱着南兮,实在没有料到在这里也能遇见这个点头之交,脸色异样了半天,只道出一个“巧”字。
言聿笑得甚是自然,走到季未岚跟前拍拍他的肩头,又瞥了怀里南兮一眼:“季兄艳福不浅啊!”
季未岚有些僵硬地扯唇笑道:“哪里,这只是个意外,舟车劳顿,恕季某失礼,先行一步。”
一句话,匆匆道别,言聿识趣地没有拦人。
回到屋里,言聿见即墨没有睡觉,而在泼墨绘丹青,便忍不住上前问道:“诗诗,你觉得南兮姑娘的声音好听吗?”
即墨执笔的手一顿:“没听过。”
“……”
“你如此念着她,怎不将她直接抢来?凭你一千多年的道行,简直易如反掌。”
“……美人如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言聿嬉皮笑脸道,“再者,我留意她,不过是喜欢她的声音而已,最重要的是,诗诗,她与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