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还站着个衣服裹的很厚的人。
那个人身形其实不低,但或许是裹着个厚重的大衣看起来格外的笨重,大衣里面是件深蓝色的连体工装服,跟外面的大衣搭配起来显得十分怪异。
工装服不知道是哪个工厂发的工作服,前面沾了一大滩污迹,只有挂在前胸的胸牌是干净的,铁质的胸牌上刻着“许武强”这三个字。
许武强,是许柯童年时期的所有噩梦。
听到声响,他猛地转过身,那张苍老的脸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沟壑,额头那儿还有一块鲜红刺目的伤疤。在看到许柯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似乎被撕裂开来,一半是狂野的兴奋,一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他的喉咙仿佛被利器割破过,说话的时候嗓音沙沙的,听起来怪异又刺耳,“宝贝儿子,来了啊,这次你又迟到了,这个习惯可不好,要改。”
许柯不想跟他废话,站在离他十几步远的距离,嗓子冷冷的,跟掉冰渣子似的,“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这么急做什么?躲我躲了这么多天,不想问爸爸这些天过的怎么样吗?”许武强笑起来,粗俗又恶劣的说:“你说你跟你妈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让你老子一个人在外面挨饿受冻的,你小子不怕以后别人戳你脊梁骨骂你不孝顺啊。”
许柯沉默的看着他,没再往前面走,也没再说话。
许武强倒是也不恼,自己从靠着的路灯上撤开,往许柯这边走了几步,“乖儿子,你比你妈强,还知道给爸爸递钱。所以爸爸这回搞了点好东西专门拿过来给你尝尝,保证你吃了一次之后还想来第二次。”
他慢慢的靠近许柯,身后路灯将他的背影拉的又细又长,像足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你比那死了的赔钱货强,知道在自个儿手里留两个子儿,来,让爸爸看看这次你带了多少钱过来。”
许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冷笑一声,“没带,一分钱都没带。”
“没带?”许武强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像是残破的鸦叫,“你骗你老子玩儿呢?”
两个人离得很近,只有一两步远的距离,许柯凑近了才看出来这位自称他爸爸的男人真的已经老了,甚至在身高上还要隐隐比他低一截。
在许柯的印象里,这个男人就像永远也不会倒下去的巨影,笼罩了他一整个童年。以至于他以俯视者的角度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他十分怀疑自己一拳挥过去的时候,这个男人会不会迎头倒下。
许武强明显有点气急败坏,站在原地咳嗽了好一阵儿,才指着许柯的鼻子骂:“那你明天再送点钱过来,知不知道你老子没钱吃饭没地方住啊,个狗娘养的玩意儿,你就跟那赔钱货一样,”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武强骂完之后裹紧大衣就想走,一边走嘴里还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
“你不是说今天有东西要给我吗?”等他走出去好几步,许柯才蓦的开口说,“东西呢?”
许武强身形一顿,“不给你老子带钱想从你老子这儿白吃好东西啊?”
“呸,”他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随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两眼放光的说:“也不是不行,这样,你过来,先给你吸一口。”
许柯看着他从大衣内部的口袋里摸出一袋白色的粉末,又看着他谨慎的望了望四周,嘴角一咧,笑道:“便宜你了,狗儿子,平常我都不舍得拿出来这么多。”
从布满爬山虎的墙头再拐一个弯就到了路口,这里离马路很近,能听到一点外面的车声。
许柯双手冰凉的插在兜里,仔细留心去听外面有没有警笛声。
“你杵那儿干嘛呢,怎么不过来?”
许柯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男人手上的塑料袋,面不改色的说:“你在吸毒?”
许武强嘿嘿一笑,近乎痴迷的看着手头上的东西,“你们老师是不是说不能碰这玩意?扯淡!爸爸跟你说啊,这东西吸了能成仙。”
在监狱里呆了三年,他大概还以为所有人都没变,都跟他一样停止了生长。他本来头脑还算灵活,吸了半年毒之后,脑子退化的厉害,更是一点儿弯都不会转了。
许柯望着他,平静道:“哪儿来的?”
许武强明显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你管从哪儿来的,要不要,这一小袋先给你拿回去尝尝,喜欢的话以后爸爸再给你想办法弄。”
见许柯还愣在原地,许武强以为许柯是被吓傻了,又朝许柯这边走了几步,语气里面带了点得意,“傻儿子,没见过世面。”
许柯听着巷子外面的动静,倏而轻声开口说:“没有以后了。”
“什么?”
许武强没怎么听清,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空气里的宁静,许武强听到这声音立马跟有了应激反应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睚眦目裂的瞪着许柯,“好小子,翅膀硬了,敢算计你老子!”
警笛声越来越响,许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