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明白,我不能逃避。那些噩梦里真实困扰陛下的,我们还未曾谈及。之前相谈顺畅,只因那些事说到底都是些边边角角,并非关键所在。
自这个故事起,我开始担心陛下的噩梦会反复,会突然袭来,更忧心起那真正的关于过去的腥风血雨,要在怎样的场面中到来。
更何况我突然意识到,我并非是在承宠,而是在为陛下打开心结——这,只是一件不同寻常的差事。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太深。
我沉浸在陛下所感觉到的那些美好之中,甚至享受了他所带来的情意温馨,但这都应该是插曲,是意外。
我原以为,刘文静的事讲完,他便会回到种客观和冷静,而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完美。但出乎我的意料,陛下待我竟然更加亲厚。
也许,轻松的往事只是基础,若真能沟通心中遮蔽许久的隐秘,在他看来,我才真的不可或缺,格外亲昵。
当陛下看我的眼神已和从前全然不同,那种亲切,我岂能感觉不到?我越是恪守,谦退,他便越是喜爱和依恋。这不是我欲擒故纵地争宠,而是我不得不信守的承诺。
以及——如果这也是一个职业准则的话,我亦不能与他太过亲近。
我一时间懵懂,惆怅,这一切也同样淹没着我的身心。我正在殿中愣神,怀念。我必须守住自己,但我也许拦不住陛下。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再向前了。
正在这时,皇后身边的侍女突然传我到丽正殿去。我正狐疑,悄声问她是什么事。她只说陛下也在,再多便不清楚了。
我眼见陛下与皇后端坐丽正殿中,气氛倒也没有太过严肃,就连忙向陛下和皇后行礼。皇后倒是先发话了,她语气听着十分从容,开门见山:
“思伽,今日王美人入宫,陛下便向我提起,要一并封你为美人。好事成双。你可愿意?”
皇后不急不缓,拖长了音调,想来却已经知道了前些日子的一切。她紧紧地盯着我,眼神里的含义那般分明,似乎已给我一个明确的警示。
我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推辞,“陛下抬爱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不敢领受陛下的恩典。还求陛下收回成命。”
“这是为何?”陛下十分不解,他大概原本期待的,一定是我欢天喜地。
我知道自己这番回绝之后,自己内心将有多么痛苦。如果说上一次他说把我纳入后宫之中,无非是一件寻常赏赐,而这一次,他是真的想。
皇后此时的目光,言语中满满的提醒却让我感到害怕。况且我也知道,我若要为陛下做完这“交谈“之事,本身也是不能成为他的妃妾的。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心跳得格外快,叩首下去,将要说出一段我无可奈何的回绝之词。
“陛下,皇后。奴婢不敢拂了皇上的厚爱,奴婢永远铭记皇上的恩典。只是,奴婢现在正为陛下用着交谈的法子,还尚未全然见了效果。在这期间,若成了陛下的嫔妃,奴婢只怕心中就会有了亲疏偏私,便不能公允,亦不敢直言。这法子也便半途而废了。眼见还需半载的功夫,若到时真见了效用,纾解了陛下的难题,陛下再封赏奴婢也不迟。”
这番话合情合理,陛下自然也能接受,再说他也不知皇后与我的约定,自然觉得天长日久,不急在这一时。
他点点头,“嗯,好。思伽。之前你全心全意为朕,朕要谢谢你。既然如此说,朕便等着,到朕不再惊梦之时,再好好的封赏你。”
皇后自然是满意我的回答。“思伽说得也有道理,不如就先了依她的意思,来日方长嘛。”
“是。谢陛下、皇后。”我又一次叩首。
皇后当然不怕将来还会再有这样的事,恐怕那时,我早已被她赐死了吧。
我看她恬淡的表情,心下难过。她有万千的宽容大度,也有一两件忌讳难容的底线,而我恰好触犯其中,终究是没有未来。
晚上,我入殿中服侍的时候,陛下见我眉目有些忧伤的姿态,便问我,“思伽,你今日又拒绝了朕,可是真心话么?是不是皇后,为难你了?”
“不,没有。陛下为何这样说。”
“朕今日和皇后提起,就眼见她不悦。你知道,后宫女人,能让皇后不悦的,除了淑妃,芸茉,就是你了。”陛下说到这,竟然笑了起来。
“陛下还说笑。奴婢怎能和两位娘娘相比。”我连忙低下头,嗔怪地说道。
“那你告诉朕,究竟是为什么?上至贵女,下至宫人,后宫嫔妃纳取何人皇后从不阻拦,她为什么要拦着朕封你呢。还让朕问你的意思。”
陛下果然也是细心人,这点不同也能察觉出来。“陛下,今日不是说过了么。若奴婢做了陛下的嫔妃,就会有私心,会争宠,会有怨怪,还如何能公正、条理的与陛下交谈呢。皇后也是担心白费了这些功夫。也许等陛下全然好了,再想给奴婢恩典的时候,便都妥当。”
“朕了解皇后。不是因为这个。”
“陛下,毕竟这些日子,奴婢能一直服侍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