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着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境遇下都会转学,可林蔚偏偏是个受了委屈不会说,反而要争口气的性子,硬是死磕着读完了三年高中,最后考进了全国第一的A大。
现在她再想起学校公布高考成绩,表扬优秀学生时对自己这个背了处分的学生纠结又拿不准的态度,简直就像个笑话。
可即便如此,那三年她还是过得很苦,校园暴力的冷暴力和热暴力她都感受过,也不愿再去回想。
大抵是因为经历过,所以在看到岑凌重新回来时林蔚发自内心地高兴,却又心疼不已,往后岑凌还有更多需要去面对的事,也有更多硬仗要打,就像她当初一样,因此林蔚总是在想,如果现在的校园环境能比她先前经历的好一点点,一点点也行,让岑凌不要被孤立,不要面对的全是偏见和有色眼镜,不要所有声音都指向岑凌的不对……
然后她真的看到了。
林蔚用力把眼里的酸楚憋回去,半开玩笑道:“要对同学们有点信心啊岑凌~”
岑凌说:“也不是没有信心,就是确实没想到。”
林蔚嗯了一声:“不过我觉得很多事,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很难被接受的,但慢慢地……怎么说,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社会也是一样,我其实一直相信大环境是有在逐渐变好的,很多人的观点、观念也是,可能这个过程很漫长,很艰难,也会走很多弯路,但总的来说还是不断变好的,还记得你刚当上学生会主席发生的那件事么?”
岑凌刚当上学生会主席没多久,前宣传部部长——一个大三的学姐,还是当时的宣传部部长,就发现她前男友在私下兜售她的私密照片,这件事被发现还是因为A大的某个人机缘巧合买了后才发现,这事当时也在网上沸腾了一段时间,不少人都吵着要学生会严肃处理。
然后岑凌跟她聊,问她想怎么解决?
学姐泣不成声地说,她不甘心,那些都是他们谈恋爱时候拍下的照片,当初拍的时候,她怎么知道有一天会分手呢?毕竟没人会奔着分手去谈恋爱的吧,可现在这些人却骂她不检点,凭什么?又凭什么她前男友靠这个就能毁了她?
岑凌沉默地听完后,说,他没有毁了你,他没这个本事,选择权在你手里。
后来那个学姐报了警,以侮辱罪提起刑事诉讼,岑凌当时有些门路,帮她找了很好的律师,顶着学校压力公开声援支持,最后成功地扭转了大部分学校舆论的方向,不多久那个男的也被判了刑,并且被要求刑满出来后也不准再靠近他前女友。
虽然后来听说他打算上诉,但因为岑凌他们准备的很充分,律师或许告诉了他二审维持原判的可能性很高,说不定还会认为他没有思过心理加重,所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林蔚记得结果下来那天,她和俞迟都在场,那男的不知怎么知道了岑凌是背后的主推手,目眦欲裂地质问他:“我不过是用那婊/子的裸照卖了点钱罢了,她当时也是自愿拍的,你就花这么大力气帮她起诉我?”
岑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不然呢?”
林蔚没告诉过岑凌,之后她跟俞迟一起出去在外面等他时,俞迟说:“岑凌刚说那话有点帅,我好像对他心动了。”
林蔚印象里当天天很蓝,树很绿,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夏天的燥热还没有完全到来,她说:“我也是。”
再再后来,她偶尔回忆起俞迟说的这句话,猜测过俞迟说的心动或许跟她的不一样。
不过林蔚只想了俞迟两秒就把他抛在了脑后,毕竟她要讲的事跟俞迟无关。
“就那个学姐,上学期保研成功后就重回学校广播站工作了,这件事出来后她就一直联系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专门给你开一期时间,我想,你也有一些话要讲给大家吧?”
岑凌其实没什么想讲的,但当他知道了有那么多人在他背后挺他,支持他,甚至还有念着他的好的——虽然他当初做那件事并不是为了让学姐念他的好,他又觉得自己应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于是他说:“行,什么时候?”
林蔚看了眼表:“今晚八点?”
岑凌:“好。”
“那我七点半过来接你。”
“我是瘸了还是怎么着,还要你来接?”
“怎么回事儿啊,”林蔚佯装生气地戳了他两下,“满足一下我当护花使者的梦想都不行么,话说你一个gay,讲话怎么这么直男,气死个人,我不来啦。”
林蔚话虽然这么说,但到点还是来接岑凌了,估计怕他会忘。岑凌赶在去之前改好了论文,老教授还没回来,他把论文发给教授后就跟林蔚走了。
他原以为学姐给他这个时间就像开小灶一样,没多少人在,顶多就两个主持,没想到了地方才发现,广播站一大半人都坐在外面的桌子上,一见他,呼啦啦全站起来了,跟迎接领导慰问视察似的,吓了他一跳。
没等他开口说话,学姐就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抱住了他。
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