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云不再哭泣了,也不再思考了——不管岑凌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都不再去细想了,她只会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作出反击。
陈舒云指着岑凌的鼻子,细长的指甲几乎快要戳到他的眼睛:“你真是个冷漠自大到顶点的魔鬼,岑凌!你从来没体谅过别人的处境和心情,也从来不替他们着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我没有那么强的工作能力,我会失误,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也有作为人对别人的共情能力!只有你才守着那点可笑的高贵自尊!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你却揭我伤疤让我难做?你别忘了……”
“干什么呢!”
随着突如其来第三人的声音,陈舒云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只手,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手腕掰断,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见了林蔚不耐烦的脸。
“Cao/他妈的听了两句真是听不下去了,岑凌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会扇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你是未成年还是没断nai,总要别人体谅体谅的?我们不缺你这一双手干活,没能力就赶紧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惊诧过后陈舒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这次她连温柔面皮都懒得装了,盯着岑凌一字一顿地说:“这就走,只是来提醒一下岑凌,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岑凌皱了皱眉头。
陈舒云扭头走了,林蔚恨不得冲上去扯这趾高气昂的女人的头发。
“你们有什么约定?”她牙痒痒的不行。
“不是什么大事,跟工作也没关系。”岑凌打开办公室,“进来吧,我们先重新定方案。”
因为资金大幅度缩水,许多细节上的东西都要修改,他们得重新制定活动企划书,跟其他部门的人也需要另外接洽,安排工作。
林蔚强忍着对陈舒云口吐芬芳的冲动,一边飞快地列出影响大的项目,一边问岑凌:“你实验室那边搞完了?”
“没,等会儿还要过去。”岑凌滴了两滴眼药水,短暂地缓解了花眼。
“昨天我还听你们实验室的人说今天就能结束了,怎么回事?”
“有个同学的数据出了问题。”
林蔚咂嘴:“Cao。”
她挥挥手:“那你赶紧去吧,这些我来就行,艺术节的事我比你懂,校庆那边我先弄着,不清楚或需要再斟酌的地方留着你回来看。”
岑凌点点头:“好。”学生会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林蔚了,林蔚说行,那就是肯定行。
他还想再拿点文件去实验室看,被林蔚无情地赶走了:“既然你让我暂时当了这办公室主任,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赶紧搞你的代码去,别老一门心思想加班。”
去往实验室的路上岑凌给邵骏发了条信息,用词斟酌了很久,删删改改,又犹豫该不该发,手机屏幕打开又关上,还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到石墩上,把膝盖磕烂了。
他俯身去查看伤口,看见血珠子从破掉的皮rou里滚出来的一瞬间,岑凌忽然觉得好疼,疼得他都有点受不了,他不怕疼,但他从来不知道磕破膝盖居然会这么疼。
他看向手里的手机,刚刚那一下他不小心按下了发送键,和邵骏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个问号:“?”
岑凌强撑着站起来,又打了一句,这次他打的很慢:“我没办法陪你吃晚饭了。”
发完后他直接关了静音,像一只无能胆小的鸵鸟将头深深埋进了沙堆。他知道陈舒云说的“约定”是什么,也知道她现在这个状态,还有她说的那个话,意味着她打算做什么。
无知无觉是假的,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把柄就掌握在陈舒云手里,她想让邵骏什么时候知道,邵骏就能什么时候知道。但他一直都很淡定,甚至很平静,因为第一他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第二他能想出一百种理由来忽悠邵骏,这只傻小马根本不记事的。
可是当刀真的落下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原来他是想活的。他喜欢邵骏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想过得到邵骏的感情吗?
怎么可能,他想过的。
最开始想,要是阿骏也能喜欢我就好了;过了一阵想,要是阿骏能有一点在乎我,对我有点特别就好了;慢慢地又想,不管他喜欢谁,看他能开心我就满足了;最后想,只要阿骏不讨厌我就够了。
他那敏感的、胆小的、却异常蓬勃的感情在慢慢慢慢的岁月里渐渐平息下来,流进他的静脉,跟着血ye一同在他体内循环,让他误以为它从来都是这么平静冷静,直到刀砍下来,血ye喷涌而出,他才发现,原来这份感情也曾这么汹涌肆意过。
于是岑凌怕了,如果装在男孩子回忆里的甜蜜揭开虚假的面皮后是这么肮脏的内容,他该有多伤心。
岑凌不敢再想,也没有资格想,现在的他就是个站上绞刑架的人,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唯有工作能让他摒除一切杂念。
——
等岑凌终于从实验室出来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