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泣陷入一种怀念的神色中:“其实爷爷写字也很好看,但是没有挂出来。因为nainai觉得他的画比字好,所以被勒令只挂了画出来。”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爷爷对什么都看得很淡,但是对我的要求就很高,总是和我说,以后要当一个君子,温润如玉,处世端方。就像他的画一样,细心又淡泊。他的字就是正楷体啦,很端正很端正,才被nainai说别挂了。”
“nainai比较好胜,总是要我努力,不要因为是女孩子就觉得低人一头,而是要做得比男孩子好。nainai也确实从小都不服输啦。我大概比较像他们吧。”虞泣轻轻地说,“还好我在他们身边长大。”
确实,比起在这样糟心的父母身边,在爷爷nainai身边长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环顾了一下虞家老宅的客厅,装饰是很古典的风格,但不是那种所谓的“新中式”“新古典”,也不是拘泥于西洋和中国风的界限一步也不跨越,更像是和谐圆融于一体,整体的风格就很像电视剧里面那些书香世家,而虞爷爷和虞nainai,可能就是那种儒雅端正的人。
虞泣就像两人Jing神的传承者,可能更多像是虞爷爷?好胜的虞泣,可能是小时候的她了。我见过的虞泣,和虞泣嘴里的爷爷很相似。她真的很敬仰虞爷爷吧,虞爷爷对她的言传身教,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我看着字画上的落款。画作上的题跋和落款确实是很端正的正楷,或许更接近明清的馆阁体?落款是“虞光霁”,想必是虞爷爷的名字了。而字的落款则是“商瑞臻”,这应该是虞泣nainai的名字了。
虞泣家应该是世代书香了。
虞泣和柯律师的交谈没有多久,那两个人很快就下来了。他们的东西也不多,一人两个行李箱。看起来之前也不怎么经常住在这里,因此常用的生活用品也都不在这里的样子。
虞泣看他们下来,问:“两位的东西拿完了吗?”
陈兰低低地“嗯”了声,虞展鹏皱了皱眉毛。
“如果拿完了,烦请两位这边请。您二位的钥匙我也不要了,一会儿我请了人来换锁。”虞泣语气慢悠悠,仿佛不是一个孩子对父母说话,而是一位主人驱逐不受欢迎的客人。
……或许我可以去掉仿佛。
虞泣的厌恶表现得很明显。陈兰还是一脸受伤,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虞展鹏,脸色青白变幻,像是憋了一口气又吐不出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到底是我们生的。”
虞泣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虞展鹏先生,您需要我提醒您,您在打我的时候说的话吗?‘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没有儿子’?还是说,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你真的有觉得,这个‘泣’,比你原来想用的‘丢弃’更好吗?”
我终于明白了虞泣的名字为什么是这样的。原来最开始,她差点就要被丢掉。
也许不只是我,我看虞泣的兄弟们的表情,也很惊愕。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原来虞泣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虞泣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我坐在她左边,但是不用看,我都可以猜到,她的右手放在哪里,在做什么,但是说来嘲讽,我这个认识她不到三年的初中同学都能了解她的习惯和不同情绪下的表现,这两位所谓的父母,又能够了解多少呢?
“生恩,在你们打算丢掉我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养恩,一直是爷爷nainai养大我的。小学五年级以后爷爷长期住院,你怎么养我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一片静默之中,虞泣又开口道,她挽起袖子,手臂上青紫的淤痕还没有消退,甚至因为这几天输ye不停
“算我用孩子这个身份求你们作为父母的最后一件事情吧。出了这个门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以免连最后一点尊重都保留不住。”虞泣睁开眼睛,看着茶几。
这也不算是请求的语气吧,我想。请求尚且带有一丝希望,而虞泣的希望,可能早就在过去几年里磨得一点不剩。
如果一个人总是抱有希望,但是又被狠狠地将希望打碎,变成失望,那么她要多久才能习惯失望,甚至是……绝望呢?
虞泣还有保持希望的能力吗?我不知道。
虞爷爷和商nainai都是正直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虞展鹏这样的孩子呢?
不多时,换锁的工人也来了。虞泣看着他们换掉了大门的锁和院门的锁,把旧的锁用袋子装了起来,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拿去丢掉,而是走到了一楼的走廊之内,打开了一个房间,把旧锁放了起来。
当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我们从医院跑出来已经五个小时了。午饭虞泣自然是没有吃的,我们都是吃过饭过来的,也还好。
虞泣看着我们,说:“拖延了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如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虞泣这转折,柯律师忽然笑了一下,我们一下子都转头看她:?
柯律师正经起来:“小虞,梁先生和我说过你答应林医生速来速回的。现在已经出来五个多小时了,你不赶紧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