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姓孔,做一点小生意。”男人伸出手。
宁珏从身上摸出公司的介绍卡片来递过去:“孔老板,您好,我在南城家政服务公司就职。说南城最好的家政服务,我们不敢说,但最人性化的,最国际化的,管理科学化的,业务最广泛的家政服务公司,就是我们了。”
孔老板噎住了,冲宁珏意味深长地看了会儿:“做家政真屈才。”
“您找我,不是做家政?”
宁珏装傻,车子徐徐开动。
有那么一段时间,宁珏是慌乱的,她在南城没什么认识的黑恶势力,她对这孔老板的认识,仅限于凯勒夜总会见到对方披着浴袍消遣的样子,她以为那事一晃而过,谁知道会有人盯着一面之缘的人找到这份上。
但猎物无从揣测猎手的心思,而且忙碌的人也很难想象会有人那么闲。
是要收拾她?是凯勒夜总会的人打算招她?
还是竞争对手要怎么做?
过去的经验不够用,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心里凉飕飕的,大不了劈开大腿迎接未来。
但最终没让她惴惴下去,车子一路到了南城改开之后第一批的个体餐馆中做得最好的南城饭店门口,服务员给递了个热手巾,她还没接,孔老板就转过头,正眼地打量她:“你真是天生的演员。”
“您总不能是导演吧?”
“曾经是……”孔老板追忆往事,往虚空中的某处看看,随即顺手揽住宁珏的肩,带着她走进饭店。
宁珏一缩肩膀,让开孔老板,笑盈盈地找地方坐下:“现在下海了,自己投资做电影么?”
孔老板点头:“你还挺明白。”
宁珏心说自己又不是傻子,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在这里故作无用的神秘,她就要睡着了。
孔老板坐在她身侧,撒开菜单吐出一串菜名,等上菜的间隙,孔老板看向宁珏:“说说自己。”
“这是面试?您要我做女一号?电影学院的女生那么多,我何德何能。”
然后她倒也没等孔老板再说什么,坦然地开始了“面试”,喝水润嗓子,把凳子搬开两个身位,坐得笔直:“我呢,叫宁珏。您想必也知道了,我是平都人,父母双亡,来南城做家政,仗着普通话说得不错,当了一个小组长。我上次去凯勒夜总会,因为我路过那边的停车场,看见我朋友的老公在那里——我很不高兴,我就跟踪进去了。但是后来,我也不想嚼舌根,没有告诉朋友。再然后,您就来找我了。”
孔老板撑着脸,摸烟给宁珏,宁珏摆摆手,他自己点上了,夹在指间吞云吐雾:“你既然开诚布公,我喜欢直率。这样,我从前是个导演,拍一些片子,得过奖,后来做了实业。现在打算投资一些我喜欢的片子……”
这些和宁珏没有关系,她并没有学过表演,就连李娟娟也是拼了层亲戚的关系如今才大红大紫的,那也是因为有舞剧的底子在,或许舞团还给写了推荐信,总之是有些资本的。而她,只有日渐增长并正在清洁剂中被搓磨掉的青春靓丽,还混过社会的,连清纯少女都没得扮。
就是当金丝雀……她也没什么资本,一来不会哄人开心,她只擅长躲避和短暂的敷衍的撒娇,二来,连处女都不是,她幼年在大街浪荡的时候,早早地被迫地卖掉了自己,不过据说那层膜要再长回来,现在能冒充么?她不确定。
“现在,手头这部片子是我的故事,我自己的故事……我想为它寻找一个女主角,我记忆中的女主角。那天在凯勒,见到你,你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初恋情人?”宁珏心说连上了。
“倒也不算,算……暗恋。”孔老板提起来,吸烟很凶,烟灰缸里已经多出两个烟头,烟雾缭绕之间,服务员犹如仙女袅袅上菜,角落里站着那沉默的壮汉,宁珏无处可逃。
难道要坐在这儿听人的暗恋史?
终于还是听了,孔老板诉说他幼年时饿得厉害的经历,在穷乡僻壤中如何如何对某某产生了非同一般的感情,可惜最后回乡的时候她已经结了婚,而他连感情都没表达过。
宁珏莫名其妙承载了一位“美丽狡黠而又不失活泼”的女子形象,孔老板要她当女主角,为此愿意掏出十万元。
十万元!宁珏险些腿软到摔到地上。
这是何等的一笔巨款,孔老板还在加价,告诉她,如果她演得好,她将再得到十万元。
二十万元的诱惑近在咫尺,孔老板又对她说了些别的。
宁珏头脑发热,险些张口就答应了,这是机会,她从来都是把机会攥得格外牢靠的人。
可长时间警惕的本能让她先避让,出去上个洗手间。她脚步轻盈,被突如其来的机会吹起,二十万触手可及,她洗洗手就打算去答应,可搓洗时,手背上的痂脱落了,是上次在谢一尘家楼下的玫瑰丛割伤了,还被她咬出牙印。
她短暂地想念着和谢一尘呆在一起七百块就能打发自己的时间,擦干净手走出门,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聚餐的人,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