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本来该比你早结婚的,你知道的,我喜欢王玉……你们还有联系么?”许立文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醉了,谢一尘稍微一想:“没有,我去美国疗养回来,就没再见过她了,你有她的线索?”
“线索?哈,我不该说的……我前几天还看见她,搀着个比她大一轮的男老板的胳膊在南城饭店。哈,现在演员,做文艺工作的不吃香,舞蹈演员也是一样,只有赚钱的人才吃香,想要几个女人就有几个,想要多漂亮的女孩子就有多漂亮的女孩子,钱……这个社会有钱,什么腌臜的事都有……”许立文搓搓脸,正要说什么,李娟娟忽然从另一个话题转过头,接了话茬:
“许仙现在混得也不错,也是有钱人了。”
许立文自嘲地笑笑,没说什么,一口饮下。
谢一尘顿了顿,感激地看看李娟娟,举杯敬她,无声地用唇形表示了谢谢。
李娟娟有些愕然,转过脸去自顾自地夹菜,一块豆腐夹了四五次,在碟子里混沌稀烂,放下筷子,瞥向谢一尘,谢一尘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第39章 你爱上了谁?
南城的空气比她所见任何城市都要shi冷, 当初从火车上下来时,宁珏深吸一口气,呼吸的不是空气, 是水,好像往天上伸手一攥, 就能凭空捏出一场雨。
她等着搬家离开南城, 躲避孔老板。
宁珏相信, 她所坚持的东西可笑孱弱,像雨后的屋檐下的蛛丝, 但是终有一天会有小虫借着这东西荡到彼岸去,心底的坚持能在某年某月某日供人自渡。
比如说,要是选择和谁在一起, 就非得那人真的爱她不可, 就是找不着,她就骂一声他妈的然后孤独终老,宁缺毋滥地挑剔着自个儿身侧的尊客, 没什么凑合的余地。
但谢一尘没了舞蹈也这样活下来了, 宁珏对照自己,渐渐地失去警惕。
她一直居无定所,哪座城市都容不下她,也没有任何可留恋的,宁珏收拾东西, 打了两个箱子, 心里默诵断舍离三字,最终两个箱子浓缩成一个大背包,立在桌角。
家政公司的工作暂时还没有辞,只是今天给自己放了假, 把时间都挪给小组里那个要供弟弟的女孩,自己坐在窗边发呆。
套着厚厚的棉服坐着,四肢百骸弥漫着一股遗憾的酸劲儿,咯吱咯吱响,好像提醒她,别忘了什么。
离开南城,难道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宁珏膝头放着时论杂志,盲目地翻两页。
谢一尘。
啊,是,她忘记了和谢一尘再见,虽然想着不要再见了,但再次不告而别?她不能这样薄情寡义。
她心底蠢蠢欲动着异样的渴望,另一种生活的渴望——她想要不在乎谁爱她,就那样沉默着靠在谢一尘的轮椅后,没有姜望和任何人,安静地等日子走过去。
但有姜望,谢一尘结了婚,亲密得插不进一张纸,她宁珏没了位置,只好被风吹走,全身轻盈。
楼下,忽然徒步走来一个人,人形模糊,像是个影子。宁珏定睛看,才惊了一惊。
怎么是许立文?
许立文还是那挺拔骄傲的样子,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兜站在楼下,抬起脸来张望着,寻找宁珏——宁珏的脸就在窗边,他终于找到了。
他在喘气,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是从远处跑来。从报纸上裁下来的那张有些名气的脸上挂着些蓬勃的冲劲儿,他仰着脸大喊:“王玉——”
宁珏想要关上窗户,并不明白许立文为什么要来找她。上次和许立文见面,是在和孔老板吃饭,南城饭店中,他们连话也没说一句,她的地址怎么就被他所知?他又为什么来。
难道看见她搀着男人的胳膊,许立文就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自己的质地?她是怎样一个天生地养的婊/子,她和他分开那么决绝,撕破了脸,许立文怎么又能来找她?
而且她住在这偏僻的出租屋,是个家政工人。可他已经不是平都舞团的少年,他是青年演员,有些名气,外形俊朗,他来找她?
宁珏关窗,把脸埋在窗帘后。
“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她退离窗边,躲进屋内,好像声音必须通过视线传导,要是眼不见,就听不到,她自欺欺人。
外头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完全不放弃,声音那么高,那么稳定,气息悠长,许立文肺活量那样好,像是喊山似的,要是不把她喊出来,他就绝不住口。
宁珏——王玉——我是许立文—— 你下来——
别喊了,别喊了……为什么来找她……宁珏抱着头,生出瑟缩的心思,天大地大,没有她躲藏的地方。该死的,孔老板还没来,怎么许立文先来了?
不明白,心里似乎不安地跳动起来,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死死捂着耳朵。
过了好长时间,她捂耳朵太过用力,脑袋嗡嗡作响,听不见一点声音。
宁珏走回窗边,许立文就那么站在窗下抬头,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