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知自己走到哪里了。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天亮了。虽然没有华光乍泄,但是树林里还是透进来丝丝的光亮。她看着前路,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前路漫漫,此次,又是绝计没有归途的。谁能告诉她,这条路,究竟要走多久?这个时候,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大概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关怀备至的父母,更没有细心妥帖的情郎,天地之大,此时此刻,她竟像个被遗弃在万丈红尘之外的孤儿,像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异类。
她靠在一棵很粗很高的树上,树影笼了大半个身子,她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肚子,十分茫然。原本清丽白皙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灰尘,或是从手上沾的斑斑血迹。因病暗淡的脸上,也由于一夜的逃跑稍稍有了些血色。
叶澜这时既十分敏感,又Jing疲力尽。一停下来,就没有再走的力气,与勇气了。
可就是这小小的一会儿偷懒,她好像听见树林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起来不像很多人。
又很不真切。
是她太过敏感了?还是……他还是追上来了?
叶澜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听到这些声音,就足以让她心神不宁,再没有了偷懒的心思。
可是她这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只能扶着树小心翼翼地走。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越发紧张,挣扎半晌,终于不在忸怩,干脆跪下去,在地上爬着前行……
双膝跪地,两手拄着而行。难免碰着些闪躲不及的东西。
只听见“噗嗤”一声,像是琼浆爆裂,溢出体外。她的右手率先做出反应,惊得一下子抬了起来。尽管心中百般拒绝,眼睛还是不由得看向原先手下的位置,那是——
一只足有珍珠大的黑蜘蛛。此时正身残体裂,鼓囊囊的肚子已经瘪了,漏出满地的□□。叶澜吓得猛地倒后,伸出微微瘙痒的右手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当场干呕起来,那掌心微微sao动的原是黑蜘蛛没死透的腿,还在一下一下地在她手上蠕动……
她慌得几乎哭出声来,胡乱摸到最近的树干上将手心一顿猛蹭,直蹭得手心的皮rou崩烂,鲜血洇洇而出,方才一抽一抽地收回手来。
望着掌心翻飞血rou,叶澜心中已是百感交集。不可抑制地,眼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她恍惚明白这时,其实是怕!是恨!是悔!
怕的是此生绵长,却已无路可投。
恨得是她一生行善积德,从未欺人半分,却落得如此境地,是上天不公!是老天无眼!
这个从来事事恭谨小心,时时见人脸色,十数年来都委委屈屈的女子,终于在荒寂无人,暗不见日的老林子里,哀声恸哭。
此生难过至此,从前妄想逃离了他苟且偷生。这下却像断然失了求生之念。再隔着泪花看着四下荒林老树,暗暗幽影,空寂无人。也算宽慰一二,这确确实实是个极好的葬身之所。
不过叶澜此时情难自抑,已然忘了自己尚有耳疾,也见不着耳朵里仅剩的那一个棉花桃子已经俨然是个浸了满满血ye的棉花了。
五六个人的寻找队伍,最后,还是醉意醺醺的梁熙羽找到了她。如那次北苑冬夜,万千灯火,也只有他,找到了她。光Yin流转,她消失不过几个时辰,他恍然觉得已数年不见,当真如人所言,一日不见,如隔经年。
那穿过层层叠叠枝叶透进林子里来的点点光线恰好投在了叶澜头上,许了她斑斓颜色,一束孤零零的光照着,天地之间的万物在她面前好像一下失了光彩。悠悠疆土、滔天皇权,这时都是一文不值。那树枝上喜鹊的yin唱尚且赶不上她哀恸的哭声。
熙羽上前一步,知她耳疾,刻意放低了声音喊:“澜儿?”
这时,那里还顾的得改换的身份,只记得她是澜儿,是叫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澜儿。
叶澜正哭着,头晕目眩的,耳中只听得见夹着自己哭声的“嗡……嗡……”之响,混沌间,好像突然听到有人唤她,不过此时头脑晕眩,却是半天才回过神来。荒山野岭,再无旁人。她有些紧张地回头去验证。
希望不是他。
两只小手紧攥着衣裳,直在素白的衣裙上按了个小血手印子,自己还全然未察。
本还是心存些侥幸的,谁知,一睁眼,果是令她天涯海角,避之不及之人。一时只觉得可憎可怖,形同鬼魅。转身便欲走。
谁知熙羽眼疾手快,早料到了她这般动作,当机立断一个踏步上前,拉住了她一只袖子。
叶澜不欲见他,求生之欲使然,陡然生出些力气去扯被梁熙羽抓住的袖子。熙羽不防她这般力气,自己却也是抓的紧,加之酒意浓浓,站的并不稳,一不小心两人便顺着这股力,双双滚下山坡去了。
与太子同寻叶澜的众亲卫陡然见太子殿下滚落山坡,一时顾不得旁的,纷纷倾尽力气,飞身而下。
殿下既是大辽太子,又是三军主帅。若出了什么差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