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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这时虽是受了些伤,头脑也有些混沌,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步上去便到了叶澜身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叶澜惊呼一声,怒目而视,道:“放开我!”
熙羽一手拉着她,一手捂着嘴连连咳嗽,有些摇摇欲坠。
方才就是因为叶澜的死命挣脱,两人才一不小心坠落山下,这时,她倒是不敢再用力挣扎了。
熙羽的声音有些气力不足:“这里危险,别、别走了。”她与他四目相对,连他脸上在林子里沾染的尘埃都瞧得清。原本是肤白俊秀的温润公子,这时却只剩下苍白了。
叶澜神色晦暗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早在殿下下定决心借由娶我,举兵南下时,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我的死活,安全与否,也与殿下无关了。”
熙羽一字一句都是眼见的真心诚意:“澜儿,宋皇无道,民不聊生,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若归我大辽治辖,必倾尽心力,励Jing图治。叫每一寸都是人间乐土。”
不过他是一个政客,许是自己都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呢,政局瞬息万变,叶澜一字也是不信的。
便道:“荒唐!这么说殿下侵人疆土、毁人家国竟是正义之举了?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自是觉不着疼的。若真如殿下所言,今日被侵占疆土的是大辽,今日国破家亡的是殿下你,可还能如此言之凿凿地说下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熙羽一言未发。
叶澜不由觉得有些讽刺,继续道:“宋皇无道,呵。我不怪你举兵而下,这世道,本就是人人为己。我只恨,只恨我识人不敏,竟愚钝至此,助他人灭了我家国!”
每一字,都是泣血之言。她说着,两行清泪,便垂面而下,一时觉得凄楚万分。
熙羽还未反应,另一手已不受控制地抚上叶澜的脸,手下像是有抚着绝世珍宝,珍爱非常。
“是我对不住你。”
叶澜不为所动,清秀的面庞透着与自身气质不符的倔强,一字一顿道:“对不住就不必说了。殿下若真有心,不如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如何?”
这话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事实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决绝之语。
梁熙羽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顿时重了几分,急的眼眶猩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二人这磨蹭的功夫,熙羽的亲卫们也追了上来。一行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围到了叶澜身边。
一堵人墙似的将她围住了,只觉得她插翅也难逃了,才放心地同熙羽见礼:“殿下,属下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熙羽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脑海中还是不断回响着叶澜方才的话。
不如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
山长水阔,再不复相见……
他不敢想象。
熙羽正微微失神,一旁的亲卫看着叶澜,唤他道:“殿下,这……”
他这时却是像看不见亲卫们的神色,只瞧得见叶澜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本是素白的衫子,这时却被染得暗红。熙羽眸色微沉,猛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大辽北苑,她也是受了很重的伤。
鬼使神差地就也如那日一般,将她拦腰抱起,由着她挣扎呼叫,亲卫们拥护着,下山去了。
经这一番折腾,待一行人从遮天蔽日的林子里出来后,已是天光大亮,万物转醒。
山谷里的军士们已经起身,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没人发现山坡上这一夜的动静。
熙羽抱着叶澜,回到了主帐中。分外小心地将她放置在榻上。却是看也未再看一眼,便径直出了营帐。
北辽军千里行军,自是有一番不易之处。一大早上上下下用过饭食之后,便要即刻启程,才好趁着天色,多赶些路,早些回京。
熙羽身为三军主帅,高头大马行在前面,倒是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叶澜坐了。
不过行军路上,即便有马车坐着,行在山间,也是不免颠颠簸簸,艰辛劳顿,她又受了些伤,身子这便有些吃不消了。
好容易终于是熬到了晚上。大军停行扎寨。叶澜舟车劳顿,这一日是水米未进,直到坐在营帐里了,才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倒真有些饿了。
她虽是极不愿意求人的,但奈何这时实在是饿了,便想出门去问梁熙羽的亲卫寻些吃的,谁知原本牢牢守在营帐门口的亲卫们一个都见不着影儿,她四处寻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只好灰溜溜地回了营帐去。
才刚一进营帐,便发觉有些不对。
扑面而来的酒气,光是闻着,便觉得十分烈了,霸道得刺鼻。
她出来时原本点了的蜡烛此时已是熄了,厚厚的帐壁将月光牢牢挡在外头,里面黑得什么也瞧不见。这样黑得环境,让人没来由心里发慌。
叶澜硬着头皮,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走在虚空中,什么也瞧不见。可是,她分明没碰到任何东西,却突然听到“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