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耸耸肩,“后来听说,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到别国驻点,加上他爸妈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了,他也就转行报社。”
冯牧早依稀想起自己那次与单鹰灵魂交换后,人家跟他打招呼第一句就是什么“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估计说的就是这事。
“何遇和迟楠鹤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小梦叹一口气,“单鹰和何遇,原来多好的一对儿啊……听说何遇是为了帮楠鹤向女朋友求婚还是什么,两人误入反政府军控制区。楠鹤师兄的女朋友跟我是同一届的,毕业后联系不多,她后来怎么样了,很久也没个消息。命这种东西,真的太残忍了。怎么说呢?就是……希望世界和平吧。”
冯牧早咬着下唇听完,百度了一下何遇的名字,果然出现了当年的新闻,也看到了何遇的几张生活照。那是一个身材娇小,长得却很大气的女子,眉宇间一股淡淡英气,眼神居然与单鹰有那么点神似。她甚至可以想见,单鹰听到噩耗时的模样,没来由一阵心酸,又最终在汽车的颠簸中平复。
小梦不知她内心的纠结,八卦地问:“你们单主编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她嗓子里好像卡了个鹌鹑蛋,“呃……不太清楚,应该……有吧,又或者没有。”
“他不像是心理那么脆弱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接受不了现实呢?”
冯牧早重重点点头——是啊,现实如此,姑且继续前行吧。
两人商量了一下采访计划,也预设了将会遇到的几个困难,冯牧早在提纲里补充了好几点,本想传给单鹰看看,又及时打住。
到达钱中继、张淑所住的镇村,小梦问了几个老乡,得知张淑最终迫不住压力,答应将女儿下葬。她带着冯牧早去了一片坟地,一看那座新坟,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
原来,死者并非独自下葬,而是跟一名男子一起立碑,碑上分明写着“妻”与“夫”。
小梦告诉冯牧早,死者生前没结过婚。
“最后,还就是Yin婚。”冯牧早摇头道,“虽说孤零零的确实蛮可怜的,但强行给人拉一个老婆或者老公,好像也有点儿……违背人家本心。”
“历来‘死亡’都让人难以接受。从古到今,皇帝们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花大量人力物力去修建墓xue,都是因为相信身死魂不灭,在另外一个世界重生什么的。人死哪能复生?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我倒是觉得,灵魂或许是有的,但随着人的过世,灵魂也一并没了。”冯牧早脑中灵光一闪,“张淑一会儿同意女儿下葬,一会儿又阻止下葬,会不会也跟要配Yin婚有关呢?小梦姐,我们去村里了解了解吧,再问问那夫妻俩现在接不接受采访。唉,家里刚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接受采访,也可以理解。但我们要挖掘背后的产业链,就不得不以这次事件为切入点。”
“咦?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有点像单鹰?不愧是他手下的实习记者!”小梦忍不住说。
沿着蜿蜒的小路,二人来到了死者家中。可以看出,这家人的经济条件一般,瓦房虽大但里头家具不多,电器也是老旧款式,冰箱的电线还有绝缘胶布修补的痕迹。院子里的鸡鸭随意走动着,圆锥形的鸡笼此时向上翻开,水泥地上一圈陈年的褐色鸡屎印,一个簸箕里还收集着干掉的鸡屎用来当肥料。几棵大芥菜横倒在水池旁,张淑正忙着清洗,她身边放着几个空的食用油桶,看样子她正准备腌制咸菜。
钱继中的态度跟之前截然相反,躲躲闪闪,要不就强行转移话题,要不就假装听不懂普通话,怎么也不肯说起配Yin婚的事。每当张淑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又是瞪眼又是使唤她去干别的活,害得她只能抹着眼泪走开。
采访打不开局面,又不能追着刚刚经历过丧女之痛的张淑一直问个不停,冯牧早心里有些愤懑。她发现,钱继中有个亲生儿子,现在还在上高一,张淑没了女儿,似乎对未来也没了期望,对他特别忌惮的样子。
二人假意离开,先采访了几个邻居。这回,邻居对钱继中的评价跟第一次有了些许不同。
一个大妈说,张淑的女儿没了,原本她二婚前说要留给女儿的老宅和地没人继承,同时也失去了女儿的经济资助,后半生只能靠钱继中和他儿子,所以不得不以这些东西作交换。
另一个大婶说,钱继中不顾张淑的反对,给她女儿配了Yin婚,表明这个继女是“嫁出去的女儿”,免去了村里风俗中那些逢某些日子祭拜逝者的仪式,是“过河拆桥”。
还有个大叔告诉她们,钱继中有次醉了,说漏了嘴,居然一边喊着火车上偷骨灰盒那妇女的名字一边骂脏话,听发音像是“蔡某新”“做无本生意”之类,说明他与那个妇女是认识的。
两人按照村民指的方向,去张淑种菜的地方守着,果然,傍晚时分,她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而来,表情麻木、眼神空洞。说来,她也是个苦命的妇女,年纪轻轻守寡,碍于乡里人传统的道德观,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近几年才跟鳏夫钱继中结合,又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