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没搭理林弋,很快就拎起小桶迈开小短腿哒哒哒的走开。
——而那些在他桶里缠绕蠕动的蚯蚓则成了林弋许久的噩梦。
懵懂初恋就此胎死腹中,不过小朋友之间的美好友情还是延续了下来。
林弋是林家小儿子,同上面兄长年岁差得大,父母眼见着头几个儿子长成了十四五都不敢跟姑娘讲话的憨货,这才意识到了读书习字的重要性。
沈灏为官清正廉洁,素日里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得闲时会给府里娃娃讲书念诗,教些东西,林弋得了父亲嘱托,于是就隔三差五的跑去沈府学些东西。
不过他风雨无阻的去了五年,正经东西一点没学到。
柳沅打小就是白白净净的秀气面相,软乎乎的腮帮子莹白透亮,光看就觉得甜得嗓子哑发齁,虽不是女孩,却比女孩更惹眼,而林弋随自己家父兄,绝对是个看见漂亮姑娘就打怵的性子。
柳沅那会玩心重,从不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书的,他要么托着腮帮子打盹,要么就正大光明的拖着林弋翘课。
林弋其实是抗争过的,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哄着柳沅做完功课再去玩,奈何柳沅眨眨眼就开始掉泪珠,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并且还一边撅嘴跺脚一边可怜兮兮的皱起小脸蛋,回回都让他举手投降。
沈灏对此倒是不在意,他对柳沅格外宽厚,也格外纵容,林弋听过与之相关的流言,他年岁小,不太懂其中深意,等回家学给父母一听,他爹就转头拎着他上了校场,把他按在地上爆锤了一顿,勒令他不许再说。
总之林弋就这样和柳沅混熟了,起先柳沅短手短脚,只能挖挖蚯蚓,薅薅花叶,后来柳沅慢慢长大,又在他的指点下学会了爬树上房。
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沈府家大业大,见不到市井街头的小吃,他便偷偷从外头带。
炸糖糕、面人糖、糖葫芦、荷叶鸡、酸辣粉、甘蔗汁,只要柳沅开口他就想尽办法带,有一次他特意在夜里翻墙进院差点摔断了腿,就为了给柳沅带一包只有夜市里才有卖的炸鸡架。
林弋曾经觉得这种日子特别好,他们生在上层人家,吃喝不愁,未来也一定会年少得志,平步青云,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皇城里的事情说变就变。
显赫威风的沈府可以在一夜之间轰然落败,而他那些忠心耿耿的父兄也可以在一夜之间被人扣上乱党的罪名发配边关。
“……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
林弋而今已经是铁骨铮铮的沙场好手了,打断的骨头再续上,肯定比从前的要硬,可这是同他一起长大的柳沅,他卸去周身披挂露出本来面目,生怕吓到柳沅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小沅,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故人相见,不算坏事,也不算好事。
林弋问得恳切,柳沅却没有抬头去看他旧时的好友,也没有答话,他只抱紧了手里的粮食袋子,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驻军在这附近,这次是想来看看城里情况的,小沅……你别怕,要是缺粮食你就同我说,我给你拿一些。”
许是觉出了莫名的敌意,林弋放轻语气近前了一步,他发顶和眉梢还带着刚刚兜头直下的面粉,白花花的粉末染花了他的脸,勉强软化了他面上的棱角。
“小沅,你相信我,我不是他们那一边的,你知道的,我从没有害过宸王殿下,你若是有要我帮忙的,我一定——”
“我现在很好,我只是来买些东西,现在就要回去了。”
林弋终究是个老实人,几句话说得再情深意切,也藏不住背后的图谋。
柳沅眼帘微合,无动于衷的开了口,他抬起头来干巴巴的打断了林弋,不再柔软圆乎的面颊早已变得瘦削清冷。
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林家沦落后,林弋有心替父母洗刷冤情却屡遭打压,直至近几年拜去皇六子楚牧麾下才得以重用。
楚牧Yin郁狡诈,为人处世不择手段,当年就与楚政屡屡不合,如今天下诸王叛乱,他们所谋所图的绝不是护国护民的那一套。
“小沅!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该清楚的,这是天下大事,宸王殿下他也一定——”
“宸王死了,你不知道吗?”
柳沅眸色比寻常人浅,叫日光一映像是通透的琉璃,他抱着来之不易的粮食迈开步子,毫无留恋的同林弋擦肩而过,惨烈的字词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确切来说,他还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了凉薄且痛快的笑意。
“宸王楚政死了,叛上作乱,谋逆夺位,连尸体都叫野狗啃尽了。”
第9章 柳沅:亲手养大的猪也不是说拿走…
宸为天星之枢,自古就是帝王所用,在楚政之前,这个字从未用在皇子身上。
楚政出身中宫,是皇后的头胎,他上头只有两个妃嫔生的哥哥,一个早早夭折,一个自幼病弱担不得重用。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楚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