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沅一瘸一拐在城里绕了一圈,林弋与他终究有几分情意,没有强留他。
他在七扭八拐的街巷里绕了很远的路,待确定身后没有追踪,他才加快脚步往楚政藏身的地方去。
午后日头昏斜,杂草丛生的巷道里没有多少日光,楚政困得点头,听见脚步声才勉强清醒,他听了柳沅的话,老老实实的等在这,腿疼了又麻,麻了又疼,最后实在熬不住才一屁股坐到地上睡过去。
“沅沅?是你吗?沅——”
高高大大的男人正贴着墙根蜷缩成一团,昏暗的光线照不清他的脸,他穿着山野乡村里最常见的破旧布衣,头上叩破了边沿的草帽,少经打理的长发乱糟糟的披散着,就算林弋亲眼所见,恐怕都难以将他和传说中的宸王对上号。
“……是我,跟我出城,把帽子戴好,低头走,别出声。”
柳沅稍稍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开口,他伸出手捂了楚政的嘴,担心楚政出声引来别人。
他知道楚政不该是这样的,堂堂宸王殿下不该是这样的,可他做不到。
这世上只有他眼里的楚政是不一样的,他眼里的楚政不是宸王,不是皇子,不是要做未来皇帝的储君,他眼里的楚政永远是当年那个沉默孤独的锦衣少年。
“沅沅,我腿麻……呜……”
楚政舍不得拿开柳沅的手,他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一边倚着墙根直起身来,然后垂着颈子脖子,一个劲的趁机亲柳沅的掌心,他在这窝得时间太久了,两个脚底跟针扎的一样,一走路就是五颜六色的疼法。
“——真的疼,等太久了,沅沅抱,抱一下——”
楚政有理有据的去柳沅身前,耷拉下眼角,他现在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任何枷锁桎梏都与他无关,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只知道他现在难受,所以他应该以此为由,腻腻乎乎的凑过去跟柳沅撒娇。
“沅——唔!”
楚政没指望自己能成功,当柳沅真的轻轻抱住他的时候,他又惊又喜的眨了眨眼睛,差点惊得咬着自己舌头,雀跃的小火苗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呼得迎风生长,烘得他心头发热。
“沅沅?!”
“听话,我们先出城,就坚持一下,出城了我就扶着你。”
雁城的城门窄,车马缓慢,林弋此番只是来探查城内情况,没有带人手,柳沅和楚政先后随着人流出城,他们混在车马之中,不曾被人留意到。
待出城几里,车马渐疏,柳沅趁着前后无人,带着楚政拐去了山道,离城奔逃的百姓多是往远离边关的另一个方向去的,他们进了山其实就算安全,但柳沅还是按着楚政在林子里多窝了一会,直到天色彻底暗下,他们才动身往村里走。
这一来一回,足足折腾了一整日,半袋粮食,几包草药是他们仅有的收获。
楚政在家里生火的功夫,柳沅特意去跟邻里街坊讲明了城里的情况,村里人宽厚淳朴,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而且如今开了春,家家户户都能匀过口粮,不急于这一时的采买。
柳沅处理好这些,才风尘仆仆的进了自己家门,楚政正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扇风烧火,可能因为是肚子饿了动作太急,还沾了一脸黑灰。
“沅沅!”
柴火烧旺,屋里暖和了不少,楚政从地上爬起,轻车熟路抹了两把脸,把自己蹭成了满脸黑印,还觉得特别干净。
他笑yinyin的看向柳沅,火光暖了他的眼底,晃得人根本移不开眼,柳沅怔怔的僵住了身子,突然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诓着楚政帮自己生火的时候,半大的楚政就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呛了一嗓子灰,还把衣服都烧没了一角。
那是一向Jing明能干的少年王爷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架子,他勉为其难的表达了满意,然后很是倨傲的抬高下巴,差使楚政去荷花池里祸害沈灏亲手种下的荷花。
那一只叫花鸡本是够他们吃的,不过沈灏半路循着味道从书房出来,打着提供了荷叶的旗号厚颜无耻的从他们两个小朋友手里抢走了半只鸡。
“沅沅,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如今的楚政依然笨拙,但至少不会再把衣服烧坏了。
他俯首凑去柳沅身前,满是期待的挑眉笑开,抛开那道长疤不计,他笑起来其实是很好看的,每逢这会他眼里的光就特别亮,亮得像是天上的点点星辰。
“——吃好吃的,我给你做。”
柳沅听见自己应了一声,但他没有察觉自己是何时说出口的。
太过熟悉的情景让他无法分辨,他恍惚着抬手去,想给楚政擦一擦脸上的脏东西,指尖碰到疤痕的那一刻,他半知半解的回过神来,可楚政却在这时突然一低头,啊呜一声含住了他的指尖。
“好!不过我要陪着沅沅一起做,不然沅沅太辛苦了!”
第10章 楚王爷的求生欲
柳沅煮得饭,再简单也是好吃的。
楚政吃饱喝足,帮着柳沅收拾了炊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