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一重水波涌起,黑蛇顶刺怪物,将白色巨怪刺入水下。
柳类猛造重创,黑蛇一击即走,蛇瞳浸泡血水,冲向宣昶,甩走拥向他的返祖龙。
但扎进体内的rou须尚未全数扯断,残余rou须吸足血似的粗壮增长。
黑蛇半条身躯被rou须钻出,炸开血花,大张嘴咬住怪物咽喉。
最后百余条返祖龙如黑色的chao水涌向宣昶。
利爪尖角都向宣昶逼来,一群饿鬼啖他的血rou,撕咬着将他卷向近两千米深的冰冷湖底。
大雨中黑蛇嘶吼,尾巴翻卷出层叠波涛,却被柳类缠住,无法追下去。
宣昶像滴入墨汁的一点白,越陷越深。
他神志清醒,无法动弹,要生受群龙噬咬。
四肢无处不痛,附在骨头上的皮rou被牙齿和爪子撕碎,从骨架上扯下。
他修行有所成,不会因rou身损伤而死。rou被吞噬,森森白骨上又长出新rou。
一千六百米以下的湖底,宣昶被群龙分食,一块一块rou被撕下。扭曲畸形的尖爪剖开他的胸膛,浮尸一般的群龙争抢他的内脏,将脏器抓成碎片,又把内脏碎片塞进嘴里。
为了争抢他的脏器,返祖龙们厮杀搏斗,湖底布满残肢。活下来的龙分不清眼前血块是宣昶的内脏还是同类的骨rou,一律嚼碎吞咽。
水面之上,黑蛇紧绞怪兽,一场鏖战到达落幕时刻。
柳类rou须掩埋的口鼻流出血,黑蛇满身伤痕,还在拼尽全力碾压。
柳类口鼻血流尽了,只剩浮沫,发不出声音,rou须缓缓消失,变回垂死的人形,看上去是个俊秀男子,眉眼与“望月”相似。此时脸色青紫,脸上却露出疯狂大笑的表情。
姜焕也显出人形,单膝压在柳类肩上,紧握赤红长矛,手指缝里都是血,那柄长矛刺穿柳类的心脏。
长矛带心头血抽出,心脏破裂,柳类却断断续续大笑,“你……们完了……他完了……他马上就要……返祖!”
姜焕脸上带着血与伤痕,瞳孔收缩。他们始终不知道柳类的返祖术是怎么施行,宣昶又是什么时候中招?
姜焕猛地想到,是烟雾!那些龙尸化出的烟雾!可他同样吸入烟雾,浸在雨中,为什么没有产生变化?
65 十五
晦暗的光下,柳类面色灰白,眼珠里的嫉妒与恨像蜡烛最后一点火光,扑地熄灭。
那张脸上不再有一点生气,也没能回答姜焕的问题。
“我Cao!”姜焕骂一声,把他尸体扔开,心中乱得像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戳进胸膛。
为什么他吸入烟淋了雨没返祖,难道这些烟只是个引子,必须像宣昶那样耗尽法力,被吞噬血rou,身陷巨大痛苦,才能激发返祖变化?
姜焕来不及多想,向湖水深处潜去。下沉速度之快,就像一座山坠进海里,不断用法力劈开湖水,抵抗浮力,几秒钟内下沉到深处。
他的眼睛能在暗中视物,贝加尔湖底是无数坚冰。冰内密密麻麻冻着妖怪,一眼过去看不清有没有失踪的兔子。
毫无疑问,这里是柳类的实验室。
越往深处,冰下的妖怪越大。姜焕终于找到宣昶,他被拖入冰下,围绕他的冰块都被血染成猩红。
变成怪物的返祖龙都是破冰而出,在冰层里留下巨大窟窿。返祖龙咬着他的骨架把他沉入冰窟,新生的返祖龙如破壳一般从冰层中挣出,吞噬宣昶白骨上初长出的血rou。
宣昶rou身不死,就会不断长出血rou,饲育群龙。
柳类跟龙族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湖底冰水交融,没有一丝温暖。怒火却在姜焕胸口燃烧。
血红长矛重重撞向坚冰,裂纹自撞击的一点扩散。
矛尖燃起一团火,若是在岸上,早已是燎原大火。在水下被湖水寒冰所克制,十成威力失去七成,白白耗费法力。
姜焕毫不吝惜,他此时此刻早就不惜代价,要将冰层烧尽,群龙都烧成灰烬。
火光照亮漆黑湖底,返祖的龙口角沾着宣昶的血,如同被光和热吸引,迟钝地转身攻击姜焕。
姜焕的法力迅速消耗,可湖底深处的火光冲天而起。
火光穿过层层坚冰与围绕宣昶的群龙,映在他闭合的眼上,
眼睫动了,他半睁开眼,看见一场大火。
原来如此。
他此前的梦中贝加尔湖陷入烈火。也难怪信仰萨满教的人将这世上第一大的清凉淡水湖称为白嘎嘎啦,“不灭的火”。一切都是预言,应验在此时此刻。
蓝色透明的寒冰逐渐烤融,丈厚变成尺厚,只剩下几尺。
姜焕看见宣昶。
宣昶在被噬体的剧痛中,没有察觉自身的变化。
姜焕却看见,宣昶肩颈以下全是白骨,小臂也都成白骨。
白骨上覆着小块模糊血rou,完好的头颈与手掌肌肤如玉般莹润。就在这莹润的肌肤上,长出几片犹如鳞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