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死斗后的残尸消失。
第二挥,雨渐小,风暴停了。
第三挥,云层渐渐明亮,即将日出。
贝加尔湖的水被神力平复,水面上波纹微微,薄如一面镜子,仙鹿四蹄踏着浅浅的水。
姜焕伤痕累累,朝仙鹿走去,鹿旁的身影一如旧时图画上的仙翁,白发白眉,面色红润。
姜焕不信这个师尊,但为了宣昶,必须要忍。他深吸口气,单膝跪下。
“师尊,为何带走他?”
仙翁抚摸鹿颈,态度和蔼,“宣昶师弟几次三番擅动屠龙术,几乎将龙族灭族。龙族怨气滔天,我遵照天意,要囚他三十三年。”
姜焕当机立断,“我跟他一起去。”
仙尊却笑,“他所修炼的屠龙术就是返祖的功法,只缺今日柳类的引子。他即将返祖,能暂时囚住他的地方只有归墟,若他能化成龙便能出来。你不是龙,如何能进归墟。三十三年不过转眼,你不如当他又去闭关,也就是了。”
姜焕咬牙笑,“他成了龙能离开归墟,换句话说,他要是出个岔子没能成龙,就永远被关在归墟里出不来了。”
仙翁不答,又是一笑,“冥顽不灵。也罢,留得你法力在,不知又生出多少事来。”
仙鹿一双大眼睛里流露不忍,偏开头去,仙翁拂尘又一扫,姜焕浑身一紧,就像被绳索捆住,残存的法力沿着筋脉被抽出。
神仙只按照所谓的天意行事,天意要罚宣昶,神仙当然要扫除影响天意达成的一切障碍。
姜焕咬住牙不发一声求饶,指甲握拳掐入掌心。再感觉不到体内法力的存在,每一寸筋骨都沉重得像铸铁,他连跪也再跪不住,力竭倒在地上,只听见仙翁的声音。
“天意要囚宣昶师弟三十三年,我将你的法力封上三十三年。你再无上天入地之能,好自为之。”
66 十六
早八点,贝加尔湖畔。
没有克苏鲁尸体,没有暴风雨。如果不是岛上被折断的树木,贝加尔湖清新明净,就像刚经过一场细雨,
小张天师举着罗盘,满头大汗爬上合波角边的峭壁,“嘿,他在那!你师父!”
易一冲向岸边,姜焕半身泡在湖水里,胸和双臂露出水面,抱着凸起的岩石。
“您还好?”易一松一口气,观察周围,“师叔祖呢?”
姜焕睁不开眼,皱起眉。
“……看见鸟和兔子了?”
“找到了。岛上……俄罗斯那边收尾的人也来了。”
她眼看师叔祖不在,姜焕没主动提,就是师叔祖的去向说来话长,先把师父弄回北京。
一周后,四合院门口,程斯思苦恼地抓头发。
夏末清晨,天色高远。这座城市早就醒了,九点来钟,胡同里传出广告声,骑单车挨个住宅区绕的零工车上喇叭播放,“空调加氟,擦油烟机,修理管道……”
这个早晨太平常,太安逸,反而让程思斯无所适从。
他没去贝加尔湖捞人,不是,捞蛇,听易一说,当时的景象壮观极了。
小张天师和易一和毛子国几个萨满公务员一起站在岸边,看着湖底被冻成冰的受害者解冻浮上来。
大多数失踪的妖怪还活着,把被冻成原型的妖怪们运回国的全过程,小张天师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被不知情的人爆料,说他跨境走私珍稀动物。
姜焕昏迷了三天,狐狸祖nainai为表达谢意来查看过他的伤势。
他皮糙rou厚,皮外伤不该导致昏迷。但是武新月和轩辕都在用法力试探过姜焕的状态后沉默,委婉表达,他可能是法力消耗过度,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程斯思和易一却隐隐猜到,不止如此,不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而是姜焕因为某种原因,失去法力了。
在这状况下,谁敢大着胆再问一句:师叔祖去哪了?还嫌火烧得不够大吗。
——问题是,程斯思叹了口气,这一周以来,没看见姜焕的火。
某条蛇昏了三天醒来,京城的妖怪都提心吊胆,觉得火山要爆发。每天胆战心惊地到无人吧点卯上贡,积极主动,不敢不去。
可某条蛇只告诉武星星,生意照做,钱照收,一次都没出现过。
妖怪们等啊等啊等,就像等一座活火山爆发,等另一只靴子落下。
等到同样重伤的小鸟都醒了,妖怪们围绕在病房,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毕阿宝的回忆断断续续,不多时就疼得说不出话。他们还是不知道那天小鸟昏过去以后的事,不知道宣昶去了哪。
小程组长暗自发愁了几天,终于决定,舍身探火山,了解一下某空巢老蛇的现状。
他准备得相当充分,姜焕没虐别人,那说不准就是在自虐。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失去毕生挚爱以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窗帘紧闭,不见天日,不吃不喝不洗澡,衣服都成了咸菜。眼里满是血丝,胡子拉碴,令人忍不住摇头叹息心生怜悯的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