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珀遥把头纱掀起,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程盛,“我想换一种捧花。”她掐了一瓣风信子的花瓣下来,平静地说,“我不喜欢现在这捧。”
新娘的捧花是一个月以前商定礼服的时候,就一并Jing心设计好的。洁白厄尔多瓜玫瑰为主,缀以粉色风信子和淡绿色刺芹,火红的风轮花张扬地铺张在花团两侧,主题是,在爱里永不凋谢。程珀遥这时突然说要改,钱玓没说什么,只迅速打电话给筹备婚礼的助理协调此事。
助理在电话那端紧紧张张地问,程小姐对什么地方不满意。
钱玓问珀遥,珀遥说,把风信子换了吧,她特别不喜欢风信子。
整个婚礼流程走过一遍了,在程盛的默许下,钱玓带珀遥先行回家。
送珀遥到家门口的时候,钱玓停车熄火,看了看后座几大袋子礼服,说,“我送你进去吧。”
程珀遥一路无话,钱玓看她没反应,自己便要下车去后座拿东西。程珀遥突然拉住钱玓的臂膀,不让他下车,“结婚前一晚是不是不该乖乖的呆在家里?有没有单身派对的说法啊。”
钱玓问,“你想开派对?”
程珀遥答,“倒也不是,但是想找个地方喝酒。”,她笑着看向钱玓的眼睛,“庆祝多年的青梅竹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笑意仅止步于眼底,两人均是心照不宣的苦涩。
薄暮时分,西南边陲的天空斜钉着一颗星星,公路延伸向磅礴落日,跑车疾驰在一笔钴蓝色云烟下。
钱玓要带程珀遥去夜店酒吧,程珀遥嫌吵。问她对珍藏私房菜有没有兴趣,她说没烟火气。钱玓手抚在方向盘上,也不着急,静默许久,开口道,“吃龙虾吗?”
程珀遥目光被天边那颗金星吸引住,很快应说,“好啊。”
钱玓带程珀遥来了L大附近的那家龙虾面馆。面馆地小,店门口连个正经停车的地方都没有,钱玓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进L大,停车以后和程珀遥步行走向面馆。
傍晚六点多,面馆里正是生意热闹的时候,不过往来皆是稚气未脱的学生,像钱玓和程珀遥这样穿着的显然是异类。面馆老板递上菜单的时候,招呼了一声,“是你啊。”
钱玓不记得和老板有什么交集,程珀遥毫不在意身上Jing贵的绒质大衣,直接把胳膊撑在油腻腻的桌面上,饶有趣味地盯着两人看。
“你认识我?”
“你以前和一个姓赵的学生来过,我记得你,那学生给我们家孩子辅导过作业的。”
面馆老板接了单以后很快去后厨炒菜了,钱玓扯开一次性筷子的白色脆弱包装,用筷子轻轻敲着玻璃杯边,心里想事情。
程珀遥打量着店面装修,看着来往的吵嚷鲜活的学生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她问钱玓,“你是不是和那个姓赵的学生谈过恋爱啊。”
钱玓答,“是。”
“他是L大的学生?”程珀遥问。
“对,”钱玓回道,过了会儿补充说,“机械工程系的。”
“真厉害,你的口味真是多变,你跟人家在一起能有话聊吗?”程珀遥感慨道,“还是说,又是单纯的rou体关系?”
“不是那样的,有很多话聊,我喜欢他。”钱玓平白地陈述。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赵熙曜总是话多的那一个。拉着他从小齿轮讲到汽车引擎,讲了一会儿金属电阻,也能跳到他家小区的流浪猫新生了三只崽。钱玓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等漫长的路途过去,从不觉得无话可说。
很无聊的间隙,听他一句一句地,傻乎乎地说个不停,我喜欢你。
“那他知道你要结婚吗?”程珀遥问。
“知道。”钱玓回道。
“你们现在还一起吗?”程珀遥继续问。
“他出国了。”钱玓避开定义他和赵熙曜关系的任何词句。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以后,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钱玓终于不再很快地回答,他默然地坐着,他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一半的酒,筷子敲击杯边的声音钝了许多。鲜艳的小龙虾浇头铺在雪白的面条上,端上来,冒着能淹没人的热汽。钱玓本意是想无声息地缅怀一场,借着程珀遥买醉的名义,偷偷地和他以为算了的过去做个了断。
可是老板突然的问候,程珀遥接连不断的追问,以及时隔一年多再次捧到面前的小龙虾面,只是让他更加深刻地记忆起那个恍若私奔出逃的夜晚。
和那个带他逃离深渊的人。
泛着旧感的钝刀,扎在心里,一点不比新鲜伤口轻。
你看,往事何曾轻易放过谁。
两个人从暮色四合,呆到人烟稀落。老板也歇下来,在收银台后边听老黄梅戏。程珀遥说是买醉真是来买醉的,脚边啤酒烧酒瓶子攒了一堆。钱玓又点了些扇贝生蚝,慢条斯理地吃,看程珀遥喝的醉眼朦胧。
程珀遥喝醉了也不闹腾,只抱着酒瓶子呜呜地哭。钱玓知道程珀遥心里也住着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