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排列工整,但赵熙曜一行也看不进去。这些天除却睡觉和改论文,脑中一直在回旋着卫珂那晚和他说的话,梦里都在逐帧慢放当天的场景。
卫珂说,氨茶碱容易发生急性中毒,对于肝肾功能不佳的病人,临床用药更是谨慎。
滴注茶碱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药ye的流速,流速过快,轻则头晕恶心。
重则可以致死。
卫珂当时谨慎地说,“没有经过尸检我也不能确认,但我认为,你妈妈病情的突然恶化很可能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赵熙曜如坠寒冰。
意思是,很可能是钱琢错手害死了他妈妈。
弗斯坦教授的发言让赵熙曜回了些神,满座皆掌声。教授下台以后亲切地问他,中场休息时间会有青年学生的发言机会,赵熙曜愿不愿意去分享他最新的实验构想。
赵熙曜从记忆里回神,他捏了捏手中论文稿的边角,深吸一口气,随即答道,“Of course.”
赵熙曜很久没有站在镁光灯下了,短短一年里,从前打在他身上的追光像是一层一层地被剥尽。落在他头上的轻慢比赞扬多,遇到的驳斥比肯定多。他在讲台上站稳的时候,甚至没有勇气看台下的教授们。
中场休息时间,教授们大多聚散在一起享用茶点,台下是嗡嗡的交谈声,背景音乐是轻柔舒扬的钢琴曲,赵熙曜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觉得音乐声可能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
他语速中等,尽量不磕绊地讲清完整的长句,与略有瑕疵的发言相比,早先准备好答辩的演示文稿则显得严谨完美许多。赵熙曜的论文有十七页,他一开始还照着论文用念第一段的笨拙方法。讲演至中途,他索性脱稿,对着屏幕上的数据,自由地讲起他最为之兴奋的创意。
赵熙曜最先发现背景音乐停了,但没人提醒他发言时间到,就接着讲下去,然后逐渐熄灭的是巨大礼堂里的交谈声,等赵熙曜终于敢抬起头看向台下时,他发现台下已经很少有人在休息,都感兴趣地看向屏幕。
“Am I over time?”赵熙曜讲完了,转头去问台下的工作人员,话筒没关,小心翼翼的语气瞬时传遍整个会场。
掌声先是零星的,随后很快苏醒一般,汹涌地奔腾向讲台中央。
?
赵熙曜下台以后迅速地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温水滑过细密毛孔,缓和了紧绷着的表情,也很快平和下激动如沸水的心情。他看向镜中自己的脸,双手撑在池子两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愧是出来卖的,这么爱照镜子。”Yin沉的声音从卫生间里面传来。
赵熙曜转头看,竟然是周启。
“你怎么在这……”赵熙曜抹去脸上的水珠,没来的及说第二句话,面上突然承接了猛烈的撞击,整个人立即向后倒去,砰然撞到冰冷墙壁上。嘴角肌rou撕裂开,血味儿从牙齿缝隙渗透进口腔。腥气瞬间充溢鼻息。
“低贱的鸭子都能站上去跟教授们说话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周启双目赤红。
他千央万求跟美国的导师要来了这次随同开会的机会,他提前去实验室不久导师就察觉出他资质不行,隐隐有劝他退学的意思。于是他自费跟上导师前来开会的行程,在礼堂外吹冷风吹了两个多小时,用匪夷所思的高价买下了一个提前离场的博士生的参会证。可是进会场没多久,竟然看到赵熙曜站到了万众瞩目的讲台上,最后赢得如泉涌般的掌声下台。
这般风光,这般洋洋得意,一点也没有当初辞去学生会主席时的失魂落魄了。他恨不得一拳把赵熙曜钉死在墙上。
“周启你个疯子,请你看清楚这是哪儿再撒泼,这儿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L大!”赵熙曜吐了一口血沫,握紧拳头。
“我是疯子?我是看有些人得意忘形了我来提醒提醒他。”周启道。
“你厉害什么啊赵熙曜,站上那个讲台,得到教授们的掌声,你很得意是吧,可你学术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一个被人玩儿剩下的小鸭子!”
“你什么意思。”赵熙曜慢慢扶着墙壁站直了。
“你不会还认为自己在和钱总谈恋爱吧,不对,钱总要结婚的消息国内早就传开了,钱总应该早甩了你这个破烂玩意儿了!”周启声音里像是淬着毒,“你以为,当初你和钱总在办公室亲密是我偶然拍到的?”
“天时地利人和,我周启真有那好运气能蹲到你们的墙根?是钱总早看不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想让你老实一些,安分呆在他身边,特意找我拍的照片!”
“你真觉得凭钱总的势力真要被偷拍了能被发到网上?你脑子搞金属时候挺活络,谈感情的时候竟然能蠢的像一头驴!照片发布没多久,你居然来找我,我以为你要找我麻烦,没想到你说要拿你那论文保护你男朋友,我人都乐傻了,赵熙曜,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口里的男朋友把你推上的风口浪尖,人家压根没把你当回事!你是把前程赔进去了,钱总人家片叶不沾身,今天照样娶程氏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