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慌不择路奋力要逃跑的准备,结果她往他身上抵了一只脚就不动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抬起来一些望着他的脸,一副没想好下文怎么办的样子。
这总,不能就这么两两对望完事,对吧。
吧?
吧你@#!¥……%@……&¥%……*……*)!!!
隔着一根电话线,李傲要气吐了。
他本来就不情愿离了虞晚回家去,比着现在自己这偷偷摸摸缩在厕所里打电话的模样,想着那头雷霆肆无忌惮巴不得表演给他看的状态,心里又是莫可名状的委屈,又是醋意翻涌的牙酸,捏着手机咬牙切齿,一半脑子想立刻就给它砸了,另一半又扭着转着生出一股麻花状的难耐,原地转了两圈半,几步并起来,一脚跨进了沐浴间。
开关拉满掰到最大,热水兜头而下。
李傲飞快地闪身出来,咬着呼吸把门关住,“咚”地把额头磕在透明的玻璃上,眼睛眨得乱了套,一秒三眨三秒一眨……乱七八糟,快慢胡搞,就盯着沐浴间里边蒸腾扩散的雾气。
“干啊妈的。”
他在“哗哗”的背景音里含含糊糊地这么对着手机话筒说,也不知道现在听进脑子里的是哪边的水声——也许……哪边都不是吧?
花洒畅通无堵,水压无限有力。李傲抵着玻璃门,很用力地盯着里面的随便一块瓷砖地面,盯着那一小块地面上不断溅起的水花——热气积蓄得飞快,清晰透明的视野迅速发白,厚厚的雾气盖住整个淋浴间,像隔着那种旧式的毛玻璃。
……哪边都不是吧。
李傲在这种混合了极度明亮、湿润、高温、又密闭的空间里,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不清不楚…混混沌沌的感觉,就好像那种……意识错位。
——也没准是自我防御措施启动。
说起来……他这是在哪啊?这是什么地方来着?
大概这样的错位感从视网膜铺进身体,大脑擅自做主,把“此刻”卸下,“咔哒”接在了迷梦里。
手里拿着手机,哦,他是在打电话——这就好办了,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他只打给过一个人。
这样啊,是这样啊。
他在和她打电话呢——嗐,难怪——抓紧啊——可他刚刚在说什么事来着?是在要她答应这个月月假不回家、跟他出去玩么?
应该是吧?因为,除却初遇时的那一眼,他梦境的常驻客,就是这件事了——他又想起来了吗?
想就……想吧。太不奇怪了。
“啊哈。”
他看见自己喘息着呼出的气,在玻璃门的这一侧也糊出一团雾,像是给外侧和内侧,通了一条路。
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月假一月才一次,平时里连校门都出不去的学生啊,说都是在数着这点休息时间盼日子也不为过。除却少部分实在很远的,其他人都差不多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包裹,等下课铃一响,直奔寝室拉上就走。
这意味着什么呢?
——离校高峰期后,人就不多了。
他也不说话,就抿着嘴唇跟着她,跟着她去办公室送了收好的小组作业,回来之后给教室关了门窗落了锁,下了楼,一路走到宿舍门口。
她停下的时候,脸已经很红了,手指也揪着校服的侧边。
“李傲……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真的不可以不回家的…”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都不睁到平常那个大小,比她高出来一截的个头,不晓得是在往下看着地还是看着她。
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啊。一个半星期前,他就知道了,每天晚上打电话,磨了十多天,她都没有答应,今天也不会答应吧,毕竟,她看起来就不会说谎,说了不可以不回家,那就真的是不可以不回家……他知道。
但他委屈。
……对,他就是,委屈。
他没有和谁打赌,没有在什么人面前夸海口、放狠话,他也不是因为要给其他人证明什么,也没有这次带不出她他就没有面子……没有。
他就是觉得委屈,虽然她答应当他的女朋友,的确是他步步紧逼,死皮赖脸连哄带骗得来的,但是——他也是真的喜欢她啊。
正常上课的时候,上课有上课要做的事,下课有下课要聊的天,吃饭有吃饭的同伴,他一点也插不进去——他只能等晚上。等到晚自习结束了,回寝室了,洗漱完毕了,她才会爬到床上,她才会看到手机里积攒了一天的他的消息,然后,偷偷地接起电话,安静地听他不断地说、不断地说,在这期间,他才能得到她少量的、细若蚊吟的,给他的回应。
然后,他已经听了十多天的拒绝。
其实他在开口的时候,有这个心理预期的,他其实是知道她每个月假都会回家的,那么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个月的月假不回家,就留在学校,跟他在市里玩——他其实是知道的。
可是当她真的如他所知道的那般温软、又坚定地拒绝一遍、两遍、很多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