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身影,我妈嘴里念念有词:“婚婚不结,朋友朋友不谈,也不晓得是不是脑壳哪里出问题了。都几岁了,吃饭还要人喊。唉,你看你养的好娃,一手烂摊子甩到这,我糊泥巴上墙都糊不上去。我也苦啊,陈旭啊陈旭,你倒是只管睡了。”
我弟出了门,跟我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也都没人接。
他昨天把我哥说的心里不痛快,一上午没看到人,也就由他去了。没成想一天人都没回来。
最后我弟还是到定河边找到了我哥。这回我哥没抽烟,甚至这一整天连个饭也没吃一口。我弟看着他手背上贴着的个白胶布,问:“感冒了?”我哥盯着落下去的河面说:“嗯,感冒了。去吊了几瓶水。”我弟又问:“跟你打电话都没接。”我哥说:“吊水吊得瞌睡。睡了大半天。”我弟说:“饭吃了没?”我哥有气无力:“没吃。懒得吃。”
我弟笑了笑,没说什么。定河潦水枯清,低矮渺远,对岸有个老旧的水力发电站,墙面斑驳泛黄,好像我们出生前就已经屹立在这了。河水看不出来在流淌,就像死了一样。
一个塑料袋出现在眼前。我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又回,他问:“吃不吃饭。”我哥看着他提着的碗筷,明显是回了趟家舀了一大碗特意提过来的。愣了会伸手接过,掏出来就开吃。
筷子碰得碗叮叮当当响。我弟问:“咳嗽吗?”我哥嚼着饭闷头说:“就发烧。其他没事。”我弟停顿片刻,问:“你后来没自己洗?”我哥头都没抬:“没。”我弟一把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赶紧回去。洗澡。弄出来。”我哥继续低头吃他的饭:“我以为我不舒服你会高兴点。”我弟站起来说:“你神经病?你是我哥。”我哥扯起个嘴角,很快把饭吃得见底:“所以你以前把我当什么?当仇人?还是当认不到的人?还是别的?”我弟说:“随便你怎么想。总之赶紧回家。我帮你弄一下。”
他把我哥手上的空碗拿走,连筷子依次装好,说:“回家吧。”
我哥纹丝未动,餍足地斜撑在堤坝上,说话终于有了点力气:“啧,有点想喝酒了。”天已经快黑了,又冷,他嘴里冒出了雾,飘飘袅袅的悠远勾人。
我弟摇头:“你现在喝不得。”
我哥突然呲着白牙:“陈熙,你们当干部的,就这么喜欢管人?”就是这个笑有点苍白。
我弟也笑:“哥,以后我都管到你。”我哥不笑了,只看着他没作声。
目光在空中交锋,黏稠得要掉到地上。我弟和我哥猛然贴到一起,亲得激烈又不可开交。
提着空碗回到家,天已经黑了。破烂的巷口剩几盏隔得老远的灯。家里漆黑一片,像被夜色箍住了一般冷,估计我妈早就给我爸喂完饭收拾利索去邻居家蹭电视去了。我弟说:“你赶紧去洗。”我哥说:“你不是不让我洗?弟。”我弟一愣,冷着脸说:“赶紧去,啰嗦。”我哥咧嘴嘿嘿笑,贴得离他更近:“陈熙,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我弟静静地说:“没有。”
我哥盯着我弟漆黑的眼,那里似乎有风暴在孕育。
16
定河水枯竭,我哥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了。
他明明记得当时什么都没叫。但就是被轻轻打开的门吓得魂飞魄散。那扇破门“吱呀”一声,在夜里清晰得可怖,我弟的那个东西还在我哥身体里挺动。
白炫的灯即刻照到他们身上,就像在审判批斗,灯后的我妈“啊”地大叫一声,只差没昏死过去。我妈爬起来惊恐颤抖着说:“老大老二,你们在搞什么?!”
我弟把铺盖掀到我哥身上,提裤子下床,跟我妈说:“妈,我喜欢哥。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找人介绍了。”
我妈抖得浑身如筛糠:“老二,你到说些什么?你们是亲兄弟,是亲兄弟……肯定是要喜欢。喜欢就喜欢,但是你们、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搞什么……这是有病。是神经病。是不是你哥又要打你,强逼你干这个的?”
我弟淡淡地笑:“是我强迫他的。妈,我从初中就喜欢哥了。就是这么喜欢的。”
我妈腿发软地打摆子。看着我弟在手电光下的脸,就像看到了鬼。目光触到我哥露在铺盖外的一双光脚后,愤怒攻占了她的大脑。
我妈说:“陈进!是不是你搞的?我讲你几大了还不娶媳妇,也不积极,是不是就是想好了要用这种方法害你弟弟?你从小就打他欺负他,现在搞不赢,就想这种杀千刀的办法?我们屋里有你就是个灾星!”她恢复力气,几步过去就把我哥身上的铺盖扒下来。我哥一身青紫红痕,沉默着任她扫射。
我妈怒得视线连躲都没躲:“砍脑壳的!你起不起来?我讲你今年要反天,是真的反天啊。你给我跪下。你弟好不容易弄到今天,成这个样子,你到想什么?你到底想什么?你要害他。你再不喜欢他,再恨他,我也生下来了,他就是你弟。你是不是又到哪跟人混去了,混出来这种病?你害别个人就害,大不了车子一来警察把你捉去又坐几年牢,你害人害到自己屋里的人了,你让你弟以后怎么办,我跟你爸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