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笃雪回到齐府时,太阳偏西,暑气消散,空气清新,让人Jing神一振。他托下人把点心放置好,拐步去了小院。
齐府虽然也是汴梁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但是柳宣嫁入齐府后不喜这股浮华奢靡的作风,遣散了大批仆人,只留下一些能干的麻利的。
齐府的人丁不算兴旺,齐笃雪的父亲齐朴和母亲王氏只有他一个儿子,前一年二老定居临安,在那里经营齐府的布庄生意。虽然人丁稀薄,齐府在汴梁的名气却不小,那是因为齐笃雪的大伯齐简在朝担任参知政事,正二品大官,为人清正,声名赫赫。
穿过园中小径,拂过浓Yin花影,山石嶙峋,藓苔茵茵,只见院子的西南角修建着一座踏水凉亭。亭子的周围本来种着一排端正修长、青翠欲滴的竹,“秋色入林红暗淡,日光穿竹翠玲珑。”因此亭子得名翠玲珑。
但是现在一排翠竹被砍去了一半,搭上了瓜藤架子,种上了河东特有的三白瓜、香瓜,庭院本来匠心营造的清幽景致也被这歪歪扭扭的瓜秧给破坏了。
如果向府里的下人打听,婢女丫头会捂着嘴偷笑:那是因为少爷知道夫人喜欢吃瓜,于是特地命人从河东Jing心挑选良种,还宝贝竹子给砍了,就为了给夫人种瓜呢!
齐笃雪来到架子前,这段日子本该是瓜成熟的时节,然而河东的气候和汴梁的气候大不相同,导致瓜虽然也能种出来,但却是一副水土不服、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挑挑选选,选了一个香气浓郁的香瓜和一个卖相尚佳的三白瓜。
将瓜拿到厨房,半个香瓜拿去做糖醋香瓜,半个冰镇起来让柳宣回来吃。将半个香瓜切成长条,清水浸泡后沥干,将糖、醋混合在一起煮沸,冷却后倒入瓜条内,浸渍四五天,中间倒两次缸,之后就可以吃了。
三白瓜选种特地选了雪里红,翡翠般的皮和瓤,籽呈深深红色或呈橙色,醒目非常,清香气息,放到干燥的地方储藏到冬天。等到冬天,瓜瓤融成白玉汤汁,清香扑鼻,放上白糖或蜂蜜,别有风味。
黄昏已至,下人将烛火升起,齐笃雪漫步到前庭,寻思柳宣也该回来了。过了一会,马车的轱辘声和马蹄的哒哒声从远处传来,齐笃雪急忙命人打开大门,自己走到门外含笑等候。
斜阳暮色中,地上两道剪影重重叠叠,伴随着声细语,两人移入门内。
齐笃雪坐在桌前,一边给面前的人夹菜,一面吩咐下去:“将我带回的玩意儿拿上来。”
他面前的人也是端的一副好相貌,如果说齐笃雪是面若好女的明丽,那人就是极具男子气概的英俊。只见他身着一身黑袍,相貌堂堂,昂藏七尺,“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这男子就是齐笃雪的那出了名的悍妻——柳宣。
“你今日都去了哪里?”柳宣问道。
齐笃雪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柳宣的语气平波无澜,但如果自己回答得不好,或者有所欺瞒,下场就会很惨。
齐笃雪给柳宣到了一杯茶,低眉顺眼道:“阿宣累了一天,先喝茶润润口,我这边慢慢和你说:未时我和黄廷贞他们去了丰乐楼,尝尝他们家新出的菜品,吃完饭我就走了;申时左右我去了酸枣街,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砂团子等零嘴,等下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好吃我下次再给你买;喝完茶我就回家了,咱们院子的瓜我挑了两个好的,半个香瓜你饭后吃,但不可吃太多了,其他的我都料理好,等到了时候你再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柳宣听完这低声细语的一长串,撇了齐笃雪一眼,道:“谅你这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个胆子干些别的。”
齐笃雪暗中观察,柳宣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给柳宣夹菜,说:“今日做的都是阿宣喜欢的菜,阿宣多吃点。”
然而这话刚落,柳宣就剑眉一竖,啪得把筷子拍在桌上,吓得齐笃雪一个哆嗦,筷子险些脱手。
齐笃雪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福至心灵:“阿宣你这段时间瘦得可太多了,我抱着你都和抱猫儿似得,心疼死我了。”
柳宣这才面色初霁,有Yin转晴,哼了一声道:“别顾着给我夹菜,吃饭。”
原来是因为柳宣这段时间长胖了,他俩一次行房时不小心把齐笃雪的腰给压着了,柳宣从那以后就下决心控制自己的饮食,听不得多吃点和胖这类的话。但齐笃雪深知他的性格,要让柳宣少吃一粒米都以及很为难他了,于是也陪着他自欺欺人,睁眼说瞎话,说柳宣一天比一天瘦,哄柳宣开心。
两人用完膳,在庭院里乘凉说了一些闲话,聊了聊今天庄铺的生意如何。
齐笃雪虽然父母书香门第出身,却选择了经商,有了齐府今天的繁荣富贵。但毕竟士农工商,商是最末等,地位远远不如仕宦人家。祖父希望他和大伯一样,走读书入仕的道路,也不许他父母让他打点清理家中的生意。所以齐笃雪没有半点经商头脑,但是柳宣不一样。
河东柳氏虽然是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先祖也曾跟随先帝起兵有